回來。
回去。
回去就又要過那種窮酸的生活了。
怎能?
絕對不能。
他生的很好看,挺拔的身姿,俊美的眉目,和幾乎是暈染了星辰大海的眼眸。使他很快就在王城裏閑來無事熱衷於美男的姑娘小姐口中聲名鵲起。
他迅速成長,他開始變得格外的有心機。
這話也有一些的不對,應該說他本來就有心機,否則他又如何能騙的溫斂團團轉而不自知?
丞相的獨女看上了他。
他十九歲的時候娶了那個小姐。
本來那小姐也是看不上他的,見到他第一麵的時候還說他隻有一張臉其他都一文不值。
可他偏偏不信邪。
他處處留心,趁著他遊山玩水又了解到她所有的興趣愛好,故而對症下藥大獻殷勤。一送手帕香草二送胭脂發簪三送情書一生一世,終於成功俘虜她的芳心。
丞相很滿意。
“我早就覺得你是個可用的人才,不僅聰慧且識實務,如今看來倒是不枉費我對你的提拔。”
就這樣,他果真成功的入贅左相府回到王城。
一月不到。
他從趙三改名為趙敘岸。
在上朝前他提筆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有一瞬間恍惚,腦袋裏突然響起溫斂握著他的手教給他寫“趙三”的場景。
“你看啊,你的名字很好寫,三個一……”
她聲音柔柔的,如她的人一般。
柔若無骨,宛如春風。
後來就慢慢的變得格外的恍惚了,他記不清了,好像一切都跟著遠了,他乘坐著的這架輕舟已經過了萬重山。
她被隔絕在身後。
或者說,是他拋棄了她。
小姐嫁給他之後就盤起了發露出了光滑細膩的額頭和如水溫柔的眉眼,他也是才發現這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居然在某個瞬間的時候,也能黛眉沉靜如煙美眸顧盼生輝。
她笑起來,粗略的看的時候,竟然也會他夢裏的人有幾分相似。
同溫斂很像。
他看著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卻也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小姐嬌笑著看他:“怎麼啦?我今天難道是特別醜嗎??”
他搖頭:“沒有。”
她今天在他的眼裏居然是褪去了之前的囂張跋扈,變得特別的好看。
鄉下老家裏的信開始一封一封的過來。
他收下卻從沒有看過。
一封一封。
他以為他還是隱藏的很好的,可是很快也被人給翻了出來。
當時他剛下了早朝,他推開了雕甍的被明暗隔絕的房門,就看到小姐正神色冷漠的自己書桌前。
她麵前放著一摞子的信件。
察覺到動靜,她抬頭靜靜的和他對峙,許久,才問:“誰的信件?”
呼。
有風聲獵獵的落在耳邊。
他一時間啞口無言,好像是被誰給扼住了嗓子,很長時間,他才聲音喑啞的道:“老家裏送來的。”
信件上寫著相公啟。
她看到了。
小姐難得的沒有發脾氣也沒有和他爭吵,她靜靜的坐了很長時間,她看著他,許久,才問:“你的糟糠之妻?”
“……”
“已經。”他艱難的道,“都過去了。”
是啊。
都這麼多年了。
他和小姐也有了自己的兒子和女兒了。
小姐到底沒有繼續聲張和他爭吵這個問題,她也知道自己父親的為人,若是被自己的父親知道,恐怕趙敘岸一輩子都要跟著完了。
雖然看上去他現在春風得意,可到底幾分真幾分假她可是很清楚的。
她說:“這些信件你沒看過。”
“嗯。”
她繼續說,“燒了,另外以後再也別接了,這些信件我就當作沒看到過。”
他沒什麼理由拒絕的。
他如今正在過渡期,朝堂或者丞相府,他都根基不穩,當下是當然不能撕破臉的,於是他隻得拿過那信件放入火爐。
很快被火舌舔舐,焚燒殆盡。
他失了神的看火爐中的火舌,越看越覺得像極了她送他趕考時當天的一江春水。
春水碎了。
碎到了他再觸及不到的地方。
再無法痊愈。
當天晚上他故意去應酬的時候喝醉了酒,稀裏糊塗的就睡在了青樓。
一個接一個的空酒壺被摔碎,在他身邊的女兒也都柔若無骨的往他懷裏蹭,他隻是在和同僚拚命的灌酒。我也酒水順著嘴角滑下來,滑入衣襟,帶著冰涼的濕意。讓他想起來他故鄉裏的那江的冰。
有花魁在中間翩翩起舞。
燈火迷離,她在柳暗花明處站定了看他,伸手點了點他的胸口,眉眼處都暈染著傾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