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要幸福啊。”
像他夢裏的那樣。
能溫柔明朗的笑,四周有和煦溫柔的風。
這樣就真的太好了。
趙敘岸踉蹌著扶著門往外走,可一直等著的心血全一直沒從心肺處湧上來,他皺著眉,終於在踏出門的那一瞬察覺到了哪裏的不對勁。
不對……
他悲愴回頭,果真看到正躺在躺椅上的那人正捂著心口的位置,唇角處開了血花。
那血暗紅色的。
趙敘岸怔了怔,他聽見自己的悲慟欲絕的聲音:“溫斂,溫斂……”
他飛奔過去。
他這輩子都樂衷於同各種人各種事各種世間不公做鬥爭,若是隻有家財萬貫哲才能坐上那般高位,他偏偏不信,偏偏要搏。
故而他也在和時間鬥爭。
才會有賑災三天的事。
可直到如今,知道他伸手想要捂住溫斂的嘴巴的時候才不得不信,他到底是個普通人,無論是能怎樣和命運抗爭和世間所有恩怨不平打,他到底還是鬥不過時間爭不過命運。
他隻能一遍一遍的叫:“溫斂,溫斂……”
聲音悲痛欲絕。
可她的血像是開了閥門一樣,無論他怎麼做都擋不住也止不住。
就這麼僵持了會,溫斂終於是從恍惚中回過神,她睜大了眼睛和麵前的人對峙,記憶裏的所有事情似乎都在那瞬間翻湧成災,她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聲音雖小卻擲地有聲:“你滾吧,我夫君……他該回來了。”
夫君。
她曾經那麼親近的喚過他,可畢竟也隻是曾經了。
想要說的事情有很多,可真正湧上心口的卻隻有一句。
“我是你的夫君,我就是你的夫君……”
可到底後悔來的太晚。
之後還發生了什麼?
哦對了。
劉瑜侃興高采烈的提著一隻老母雞回了家,一路還在念念叨叨著要給自己媳婦燉湯補補身子,可到了門口,看到倒在躺椅上的人時,他才終於愣住。
躺椅不動了。
人也不動了。
趙敘岸跪在旁邊,伸手握住溫斂的手悲愴大哭,他皺著眉,一時沒反應過來就站在原地默了會。
最後雞從他手中掙紮開。
啄了他一口,雖然被綁住了爪子,卻依舊踉踉蹌蹌的跑了。
劉瑜侃感覺到手在疼。
心也跟著疼了。
老實說最後的那一點事趙敘岸並不想回憶,他這的確是太累了,便也沒有繼續往下想過,之後他回到自己小院子後試著也去自殺過。
手腕處被割開了。
可他沒死。
他到底喝醉了,身子虛弱的沒有力氣,所以即便是想要死最後也沒有力氣沒有做到這一步。
嗬。
那就不死了。
他說:“那我就在這裏等著。”
等著自己足夠強大起來的時候,把丞相給弄死,自己也就隨她而去。
後來他果真走到這個位置。
可這麼多年,溫斂竟然一次都不曾入他的夢。他想著去找過所有道士高僧,最後那些人聽了他的想法也隻能長歎一聲,說一句造化弄人。
怪誰?
他想,怪他自己。
後來,丞相府中突然開始鬧鬼,外界開始傳了風言風語,說的是他。是他拋棄了糟糠之妻又作惡無數,所以惹的厲鬼前來報複,可他想著,若是那鬼是溫斂的話,那她就盡管來吧。
她不肯入他的夢,那就來取他的命好了。
真好。
就這樣吧。
他這麼想。
現在,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她白衣黑發,滿臉鮮血,典型的是厲鬼。
他卻不怕。
隻能試著伸手問:“溫斂,真的是你嗎?”
女鬼沒有往前走也沒有任何動作。
他繼續問:“溫斂,他們說你應該是恨透了我,我也感覺你應該是恨透了我的,那你呢,你如果恨我,為什麼最後會把我們的酒給換了?你不是恨我的,對不對?你應該心裏還是愛著我的,對不對?”
他的聲音很輕。
像是生怕聽到一句拒絕的回答。
那女鬼在暗處中站著,突然不知哪裏綻出一朵煙花,在空中綻出流光溢彩。
趙敘岸能清楚的看到女鬼的臉。
是和溫斂,一模一樣的臉。
她神色悲涼,卻是狠毒異常,她一字一頓的說:“那個酒,到底是你給我還是我換了,你應該很清楚。”
趙敘岸一愣。
她繼續說,“趙三,你還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