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煙察覺到蠻王眼中陰鷙孤冷的光,也看到他額間跳動的青筋。
她是知道的。
蠻王一直跟她和朝繪不對付,就是那種朝繪日夜想著他死,他也想著朝繪快點去見佛祖的那種恨。
隔絕了千山萬水,也夾雜著除了帝王和臣子之間的隔閡和界限。
雲若煙知道的。
果真,蠻王咬著牙,自己琢磨了半晌,終於沒忍住重重的一拍桌子坐起了身子,咬牙切齒的道:“我對這帝王家從不曾抱著什麼癡心妄想,但我到底也是效忠著西涼國度,如今朝繪步步緊逼,看樣子是非要殺了我才肯善罷甘休,既然如此,那就誰都別想著好過!”
雲若煙嚇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舅舅,你要做什麼?”
“魚死網破!”
“別!”雲若煙聽到這四個字刹那眼皮一跳,她也什麼都顧不得了,隻能火急火燎的壓住了蠻王的手,“舅舅你不要這麼意氣用事,現如今情勢也不能說特別明朗,萬一是其他人做的嫁禍給陛下的呢!現在西涼剛從同東陵一戰中走出陰影,還未曾恢複輝煌生機,你再這樣冒冒失失的窩裏鬥,若是被東陵和南越鑽了空子……”
“那就讓他鑽!”
蠻王眼底猩紅,是恨不得飲人血啖人肉的,他咬著牙,一字一頓的道:“沒有這自以為是的帝王家,千江怎麼會落得那個地步,我又怎麼會到如今?我等旁係一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平戰亂收四方,使天下大勢都盡數收了西涼囊中。可那帝王,遠到朝妄近到如今朝繪,有哪一個是真正信任過我們的!”
他眼中猩紅蕩漾。
雲若煙是在知道的,蠻王心裏應該是格外的委屈的。
他穩了穩心神繼續說:“很多年前我就想著殺了朝妄那個負心漢自己也自盡謝罪,可他到底是君是帝,我是臣是屬下,故而我容忍。雖然這麼多年我都對他朝繪算不得忠心耿耿,可他朝繪也從來不曾用真心對過我?”
“全是猜忌利用,我負傷累累奄奄一息,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削弱我的兵權。他忌憚我卻也依賴我,我雖然不喜他卻也在盡心盡力的保他的江山。他朝妄他朝繪,他帝王家,憑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帝王家從來是沒有親情的。
仁慈多了也是禍患。
雲若煙是清楚這一點的,畢竟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這宮鬥劇和宮鬥小說她也沒少看。
可到底也不能做何評價。
兔死狗烹。
人生常態罷了。
蠻王眼底猩紅,似是骨子裏的所有暴虐因子全麵爆發,雲若煙也壓不住他被他一掌甩開踉蹌著摔在了一旁。
“舅舅,你這是……造反啊!就算是不為百姓著想,你就想著這萬一不是陛下做的呢……”
聽到造反這兩個字蠻王終於微怔了片刻,他抬眼看向雲若煙,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又陰測測的笑了聲:“你怎麼總在為朝繪說情?”
雲若煙被這一句問給問的怔了兩秒。
愣愣的道:“我……”
“我倒是前不久同國師說過一二,他言談舉止間向我透漏了一些事,我當時沒太在意,現在想來,因天女一事而鬧得滿城風雨紛紛揚揚的,應該都是朝繪故意做的吧。而他命中選定的所謂的天女,應該就是你吧!”
天女是她?
雲若煙被這個炸彈轟炸的還不曾反應過來,就聽到蠻王繼續說:“難怪他最近一直在給你找各種事情要做,原來就是想給你拉攏一些人心,想給你以後的天女的帽子多一些肯定!他早就認準了他要娶你,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吧,否則怎麼一次又一次的幫他做事,如今還在替他求情!”
“我……”
雲若煙第二次感覺到了百口莫辯的感覺。
和在東陵時的感覺一樣。
無人信她了。
雲若煙也在這時候才恍然發覺,原來自己當初全心全意信任的愛情不中用,現在好容易找到的親情遇到一些風吹草動也都盡數飄散沒了蹤跡。
真是……可笑了是不是?
雲若煙搖了搖頭,隻能木然的解釋,“我不是,我沒有,我沒有一次又一次幫他做事,也沒有……”
蠻王如今已經像是暴怒邊緣的獅子,什麼都聽不進去了,他咬著牙,揚聲把管家叫了進來,直接道:“把小姐帶回去她的房間,小姐病了,需要好好的休養生息。另外沒有我的吩咐不要讓她隨意走動,更不要讓任何人和她見麵!”
雲若煙一聽腿都軟了。
她睜大了眼睛努力不讓自己倒下,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好好的談話居然會以這個為結局,半晌也隻能顫聲道:“舅舅,你……打算軟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