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煙被這麼囚禁著已經一整天了,這麼一天裏,她出不去也見不到別人,來送飯的就隻有下人從窗戶口遞進來。
她摔了東西,砸了門。
可沒用。
然後幹脆絕食,她就不信她絕食還不能把蠻王給請過來。
果真,蠻王聽說了雲若煙一天都滴水未進當即就坐不住了,撇下了自己辛苦找來的兵營裏所有自己信得過的臣子,直接就派人做了飯菜他親自端了進來。
“和誰過不去都不能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你不吃飯哪裏行?”
雲若煙唇都裂開了。
她焦急下床跑過去抓住了蠻王的胳膊,眸底已經現出了血絲卻依舊顧不得自己,苦口婆心的勸:“舅舅,回頭吧,你這麼一意孤行,最後是沒有好果子吃沒有好下場的!”
蠻王臉色瞬間鐵青,他一把甩開了雲若煙的手,臉色如霜的把飯菜放在了桌子上,“我最聽不得沒有好果子吃沒有好下場這般的話,你去聽街頭市井小兒,他們口中之言哪個是希望我健康長壽?我南征北戰,平戰亂收疆土,可最後沒有享受到我該有的殊榮和光環,卻被朝繪給暗中編排成這般奸臣,難道這些你都沒有看在眼裏嗎?”
“這……”
雲若煙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她是親眼看著的,也是親耳聽過的。
君臣本應一心,可……
可西涼到底是君臣有別。
雲若煙咬著牙,一開口就沒了分寸:“那舅舅你也不曾真心待過陛下,陛下這般做……也隻能算是禮尚往來罷了。”
蠻王咆哮道:“狗屁!”
雲若煙嚇了一跳。
蠻王從來沒發過這麼大的脾氣,起碼也沒在雲若煙麵前發過這麼大的脾氣,所以她一直都以為他這個人是溫順慈祥的,現在看到他眼底森然冷然的光,才不得不相信,他這個人啊,怎麼會是個慈祥的人。
他是把他命中的慈祥都給了自己而已。
蠻王咬著牙,目眥盡裂,“你不明白這其中糾葛,也不明白我這苟延殘喘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千江她不希望我挑起戰事,所以我就聽她的話就護著這奄奄一息的西涼,護到如今一時盛世。可這皇家之人卻從來沒善待過我們!千江,擋住了朝妄的路,最後不還是被朝妄給逼上了絕路?我如今也是攔住了他朝繪的路,不依然是被他下了毒?”
“你以為,這年頭,逆來順受就能有活路嗎?”
“我是和朝繪不對付,和這皇家不對付,可我從來都沒想過謀反,也從來都沒想過要他朝繪的命!”
“可你看!”
蠻王話音陡然一轉,從咄咄逼人到刹那蕭索,他眸色裏也染了片刻慌亂,他喃喃的道,“你看,是他皇家不肯放過我們。從千江到我再到你,他放過了誰?他從來都沒想過放過我們啊。”
雲若煙顫著手搖頭。
這些和她想像中的雖然差的不遠,可到底是差了,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將這君臣關係讀的很通徹,可如今才發現,她居然什麼也不懂。
她伸手抱住頭,一個勁兒的往後退,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
“可……可……”
可什麼?
蠻王伸手抓住雲若煙的肩膀,逼著她和自己對視,他微微彎著腰,認真的,盯著她一字一頓的道:“我活到這時候了,什麼都不想要了,唯獨你,隻有你,你不能死,你還絕對不能死。”
他像是瘋了。
雲若煙恍然覺得,在十幾年的藏在史書夾縫裏的那場風花雪月,到底是讓那四個人都瘋了。
功過,到底是後人說的。
日子是自己過的。
雲若煙便沒有再說什麼也沒再抗拒,她真的擔憂蠻王會在下一秒哭出來,可蠻王沒有。他隻是盯著她,目光裏漸漸空無一物。
雲若煙知道,他又想起來了千江。
他又想起來了自己的母親才對。
這麼想著,雲若煙終於咬牙伸手抓住了筷子,端起飯來,開始吃了。
她妥協了。
之後的事情順理成章。
蠻王到底是掌管兵權的王,權傾朝野一手遮天不能說,但如果他瘋了,這西涼不滅國也得完了一半。
事情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可在幾天後,宮裏卻突然派人過來了,是朝繪身邊的貼身公公,他行禮後,也顧不得這在場的詭密的氛圍,徑直道,“敢問蠻王,朝靄貴主現在何處?”
蠻王神色微僵了一瞬。
身邊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不動聲色的道:“蠻王切勿動氣,這般場景萬萬不可讓朝繪看出絲毫端倪。”
蠻王手緊緊攥著,神色卻謙卑有禮。
“來人,請小姐到前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