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殿內已經一地的飛箭。
他也不急。
這時候了卻也不見臉上有任何慌張之色,依舊閑適淡淡的在給雲若煙夾菜。
不多時,宮人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陛下陛下……”
朝繪掀了下眼皮:“打到哪裏了?”
“前殿……”
朝繪挑了挑眉似是出乎意料,他長歎了口氣,轉了轉脖頸起身道,“倒是他無能,本以為他會殺進殿中了,這箭矢也都入了殿了,誰知還在殿外。”
他輕笑,看著坐立難安臉色慘白的雲若煙問:“朝靄覺得呢?”
“……”
“不過沒關係。”朝繪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往外走,“他來的晚沒關係,我帶著你去迎接他。”
隻走了兩步。
朝繪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停住了步子,他眼波流轉似是在斟酌,之後輕笑道:“罷了,還是不要去迎接他了,孤讓他們追著孤的腳步而來吧。”
雲若煙有些心慌:“陛下在路上設置了陷阱?”
“不曾。”
她鬆了口氣。
城牆下是護城河,往遠處看,可現影影綽綽的碧海藍天。
垂楊柳。
殷紅瀲灩的景。
風聲獵獵作響。
雲若煙有些沒想明白,她攏了攏被風吹的有些淩亂的頭發,皺著眉問:“陛下帶我來城牆上做什麼?”
“你猜一下。”
雲若煙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變:“想用我來威脅我舅舅嗎?”
朝繪搖頭:“並非。”
雲若煙懵了下,她隻能想到這種了,不然還能是什麼?“那是?”
“你若是不信孤的話,大可以站在樓梯處,離孤遠一些,等蠻王過來時你就可以躲在他那裏,孤自然傷不到你分毫。”
“……”
雲若煙表示她想不明白這又是為什麼。
“既然不準備把我當做人質棋子,又何必從剛開始就擺這麼一大盤棋?要取誰的性命,還是要讓誰身敗名裂?”
朝繪想了想認真道:“你或許應該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
朝繪揚眉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他的話模棱兩可,解釋也是含糊其辭,伸手道,“過去吧,孤是西涼的王,怎麼也不能投降,所以孤過去是不合適的。你也知道,孤這一生無所依也無所得,再加上孤所中之毒早已經是回天乏術,如今身邊也就單獨一個你了,怎能傷及你分毫?”
雲若煙被他一席話給說的五味雜陳。
一顆心七上八下。
她不知道此時到底該說些什麼才好,故而沉默了半晌也隻能道:“那陛下呢?”
“不戰隻能降,可帝王如何能降?”
……便隻有死。
雲若煙想過很多結局卻唯獨沒有想到這一點,她有些慌亂,試著去伸手抓他的胳膊:“除了死還會有其他的路啊。”
“可死是最好的路。”
雲若煙沒話說了。
她正想著到底要怎樣安慰他才算最好,卻聽的城牆樓梯處蠻王的驚怒的聲音:“朝靄!”
雲若煙聞聲回頭,隻見是蠻王已經領著一隊人馬追過來了,她揚起唇角笑:“舅舅!”
蠻王心驚膽戰的道:“快過來!”
朝繪也輕笑著催促道:“你去吧,孤就這樣看著你就好。”
雲若煙覺得對不住朝繪,故而對著他鞠躬後方才抬腳衝蠻王跑過去,“舅舅收手吧,我們不打了,陛下也說了,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們可以握手言……”
“呃……”
雲若煙感覺到心口的驟痛,似是有人緊緊的攥緊了她的心髒。
她瞪大了眼睛,看到蠻王慘無血色的臉。
不可置信的回頭。
就看到朝繪正慢慢放下了握住弓的手,他摸到了一支箭,繼續對準了雲若煙。
蠻王大叫著跑過去:“躲過去——”
來不及了。
蠻王抓住了她的胳膊,在那支長箭要緊接著對準雲若煙心髒再來一箭的時候,他把雲若煙拉進了自己懷裏。
“噗嗤——”
是長箭刺入骨肉中的聲音。
是冰冷同滾燙的抗爭。
是長箭同血肉的較量。
雲若煙睜大了眼睛,她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經被什麼東西給浸濕了。至於是自己的血還是蠻王的血她不知道。
世界混沌。
那瞬間,她感覺有千山萬騎踏著大好山河向她而來。
為她披上了彩衣。
而這個王朝的旗幟卻已經被火舌舔舐殆盡,淹沒入渭水中,再不見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