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天氣好的時候推他去後園坐一坐,又或者給他端茶遞水和削蘋果。
往往我每做完一件事,都會換來他厲聲的批評,說的最多的便是:“你這麼笨手笨腳,明天不要過來了,我告訴施助理,讓他派張嫂過來。”
默契的是,我依舊每天都會來,而任老,也從未真正派張嫂過來。
我開始逐漸認清這個年過半百,畢生都走在成功路上的男人,他的內心是驕傲又孤寂的。高傲了一輩子的人,很難去向任何人低頭,所以他再怎麼孤單,也總是靠聽聽京劇來打發日子。
偏偏任閔與他生了同樣的性格,與兩個高傲的男人彼此叫著勁,毫不相讓,我想這才是人老心中最沉重的那份心事。
任老會與我說話,大概也不是認同了我,他隻是太孤單了,需要有人與他消遣來打發時間,而那個人最好是他能夠頤指氣使還永遠不會發作反抗的。
剛剛巧,我便是那個人。
所以當我將削好的蘋果遞到他麵前時,他隻是嫌惡地瞥了一眼,便說:“削得那麼難看,你連一個蘋果都削不好嗎?看看西羽多會照顧人,削得多好看,你削的這個太醜我不吃。”
他說完,目光瞥到我不小心割傷的手指,又嘟嘟囔囔地說一句:“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有時候我也會想,他也許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擊退我,所以經常半句不離謝西羽,把他這個心目中的兒媳婦誇得天花亂墜,同時又會嫌惡地罵我一句:“任閔怎麼可能為了你這樣的女人來氣我?”
他說完,臉已經氣得鐵青。
通常情況下,我都不應聲,隻任由他說著,直到解了氣為止,往往一天應付下來,也會覺得精神疲累不堪。
終於有一天,任老又這麼說,我忍不住委屈便回了一句:“任閔是您的兒子,您應該相信他看人的品位。”
他定是沒料到我竟會回上一句,抬起頭來已經是一臉的震驚,似乎沒想到該如何回應我,直愣愣半晌之後大喝一句:“他是我的兒子,我不認可的女人,這輩子也進不了任家的門!”
他說完,便將我趕出了病房,並警告我再也不要去看他。
那是我第一次被他趕出去,但是第二天中午我還是固執地敲開了他病房的門。門敲了半晌,裏麵終於冷冷地應了一聲:“進來!”
推門而進就看到任老一張陰沉到極致的臉,他的床上支著餐桌,桌子上擺著醫院每天準備的營養餐,任老臉色陰沉並不是對我,他正直勾勾地盯著餐桌上的飯菜。
半晌,他抬起頭來,冷冰冰地問我:“你每天都是空手來看我,不知道準備一些禮物嗎?”
我微微一愣,沒太明白,我送來的禮物明明都在他的默許下被謝西羽丟進了垃圾桶。
他見我沒反應,極無奈地歎出一口氣,吞吐道:“你……那天帶來的營養餐……明天,再做一份帶過來。”
我愣在那裏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那日任老明明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我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會主動向我提及營養餐的事情。
不覺晃了神,任老見狀又要發作,我看他拿捏出要發脾氣的架勢,瞬間領會過來,忙應道:“您如果喜歡,我可以每天都給您做了送來。”
任老不看也不應我,隻像是喃喃自語一般將眼前的飯菜推到一邊,道:“這裏的夥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