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逐漸散去。
Rita還跪在地上,她的頭發散亂不堪,光潔的大腿上被高跟鞋踹出了幾道駭人的淤青,我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被眼前這幕場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久而,我似乎聽到了女人的抽噎聲,她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淚,偶爾路過的行人會一臉好奇地看上幾眼,但已經沒有人像我這樣直愣愣地盯著她。
她沒有抬頭,似乎還沒有看見我,抹完了眼淚,她跪坐在地上,一張張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鈔票。她艱難地挪著身子,不覺間將手朝我這邊伸了過來。
我才驚覺,腳下不知何時踩了幾張鈔票,身子往後撤了撤,Rita撿起錢,才漫不經心地抬頭看了一眼。看到是我,動作瞬間僵了下來,我在她迷離通紅的雙眼中看到了倉皇與不安,然後漸漸化為冷漠。
她收回了目光,低頭繼續去撿周圍飄散的錢,意料中倉皇逃跑的情形沒有出現,發瘋似的發泄也沒有出現,她平靜得令人生疑,好像已經不認識我了一般。
我看著她,看著她極度消瘦而脆弱的身形,冷冷地喊著她的名字。
“Rita。”
她並不理睬,手裏的動作絲毫不亂,直至撿完最後一張,才起身要離開。
她走得跌跌撞撞,我忍不住上前扶一把,她好像受了很大的驚嚇,極用力地甩開了我,我用另一隻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臂,再去奪她手裏的錢。
她忽然尖叫起來,大喊著:“你走開!”
我忍不住眼底沉痛,緊緊抓住了她的雙臂,“這是那個男人用來侮辱你的錢!你連這樣的錢都能收的下嗎?”
Rita忽然冷笑起來,笑容越來越深,最後似是癲狂,她用力掙脫開我的手,反問我:“不然你以為我跑到這裏來演一場戲是為的什麼,為了就讓這些人來看我的笑話嗎?”
她說著,眼神瞥向四周,最後又落在我的身上,“不收這個錢,我靠什麼活?你以為我還是以前要什麼有什麼的Rita嗎?”
她說完,徹底崩潰下來,淚水從她的眼眶裏滾滾落下,悉數鑽進了口罩中,她的眼神渙散開來,我看到的除了眼淚,還是眼淚。
我的內心複雜難辨,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明明應該拍手稱快,如今惡人自有惡人磨,我什麼都沒做,Rita就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可不知為何,我心裏的快感正被另一種情緒吞噬著。
是震驚,還是疑慮,我說不清楚……
我的手緩緩地伸向了她的臉頰,然後快速地扯下了她的口罩。
近乎殘忍的……
Rita伸手去攔,已經反應不及,她的臉暴露在我的麵前,左邊臉頰上一道傷疤從額角直至唇邊,如一條粉色蜈蚣長在臉上,那樣觸目驚心,令人膽寒。
她伸手捂住了臉,又用頭發去遮擋,躲了又躲,模樣滑稽可笑,最後尖叫著飛撲過來,大喊:“把它還給我。”
手裏的鈔票紛紛揚揚,又撒了一地。
我往後一撤,將手背在身後,冰冷的看著她抓狂的樣子,然後隨手將口罩丟進了一旁的汙水中。渾濁的泛著腥臭的汙水,正在一點點吞噬這雪白的口罩。
Rita看著,忽然尖叫,又趴在地上去撿撒落的錢,她崩潰大哭,那場麵無法用言語描述,像一道刺目的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的心裏揪作一團。
那樣新鮮駭人的疤痕,該有多痛……
Rita趴在地上說:“你走吧,我求你滾……”
我卻沒有動,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看著她又重複著撿鈔票的動作,最後伸出一隻腳來,踩住了她的手。我用了一些力氣,Rita的表情變得扭曲痛苦,我看著她,冷冷地嘲諷:“你現在像個乞丐。”
她忽而笑了,“如果不是你把我的事情告訴岑昕,如果不是你害得我們走到非離婚不可的地步,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