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西羽看著我,臉上滿是淚水,她像是被抽去了靈魂,朝我絕望地搖了搖頭。“任伯父還在樓上休息,我來不及喊他……”
我震驚到無以複加。
“你就把老人家丟在樓上,一個人跑了出來?”
謝西羽似不肯接受我的指責,她捂著腦袋搖頭叫囂:“來不及,我說了來不及,火太大了,我不出來會被燒死在裏麵的!”
我冷冷地看著她,內心的情緒無法用言語表達。
任宅的前院有一座水池,任老在裏麵養了幾條大錦鯉,我一邊脫下外套朝水池邊走去,一邊叮囑謝西羽:“立刻打火警電話,還有救護車,然後通知任閔和張嫂他們。”
謝西羽好像完全失了主意,聽我說完才連連點頭,從口袋裏摸出了手機。
我將風衣外套用水打濕,然後裹在身上,冰冷的水透過衣服融進身體,有徹骨的寒意襲來。我朝著任宅大門走去,每走一步,心裏就慌亂幾分,有一股從腳底升起的麻,一直竄上了頭頂。
我也在膽怯。
打開雕花大門,濃煙才滾滾襲來,嗆得人睜不開眼睛,我用濕衣服擋住口鼻,循著印象中樓梯的方向,一步一步朝前摸索而去。
從廚房竄出的火一直蔓延到了客廳,正盤著木質的樓梯迅速向上攀升,周圍溫度高的驚人,剛剛還在濕漉漉滴著水的外衣,不多時已經被蒸得半幹。
火勢越來越大,濃煙和熱浪熏得人睜不開眼睛,樓梯上盤著火苗,看起來已經搖搖欲墜,我穿著漆皮短靴,覺得腳底發燙,如果不快點將任老接下來,樓梯燒毀就真的逃不出來了。
好不容易爬上了樓,卻不清楚哪一間是任老的房間,我隨意進了一間,扯下還沒被燒毀的窗簾,然後去洗手間裏打濕。
從洗手間內出來,火苗已經躥上了樓。
我在濃煙中張望了一陣,大喊著“任老!”
這時看到不遠處的房間內走出來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因為見到任老而激動得幾乎熱淚盈眶。
任老扶著牆壁,行動遲緩極了,他沒有拐杖,大病之後身體又虛弱了許多。我狂奔著朝他走去,一邊將手中打濕的窗簾覆在他的身上,一邊去扶住他的胳膊。
“我帶您下樓。”
任老卻不挪步子,他看著我,神情中皆是無法相信的吃驚,我與他僵持一陣,急得滿頭大汗時才聽見他問:“許知音?”
“是我。”我扶著他,開始急迫,屋內的溫度開始高得讓人難以承受,“我先帶您出去,來不及了。”
任老終於收回了視線,跟著我的步子開始往樓下挪。
耳邊開始響起“劈裏啪啦”的聲響,周圍牆麵上不時有燒焦的物品砸落下來,場麵極為驚險。樓梯已經脆弱不堪,好幾處被燒出了大洞,火苗從洞內躥上來,洞被越燒越大。
任老的步子邁得極慢,樓梯開始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我緊張極了,周圍溫度極高,身體卻好像在流著冷汗。
我不由得看向任老,他目光向下,好像是在極認真地支配身體行動,但是麵色沉靜,看不出半點緊張不安的樣子,他走著走著,突然慢悠悠地開口,問:“你怎麼來了?”
我不覺一愣,他的語氣聽起來除了有些疲累之外,完全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一般平和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