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任閔問我:“拒絕了那條價值連城的項鏈,心裏有沒有一點遺憾?”
“有。”我老實回答,“但是遺憾不是因為項鏈價值連城,而是因為那是任老經過那麼長時間第一次向我拋出橄欖枝的憑證。”
說出這番話,心裏頓時緩解了不少,任閔似乎不太理解,繼續問我:“那為什麼要拒絕?”
他雖然問得平靜,目光卻在隱隱期待,我看穿的同時不由得失笑,“因為我想站在你的身邊,無論什麼時候,都希望能跟你站在同一邊。”
我靜靜注視著任閔俊朗的側臉,他似乎有所動容,漆黑的眸子顫了顫,卻沒有說話,我將頭轉向一邊,繼續道:“我聽霍未瀾說過你母親的故事,我能明白你對任老感情的矛盾,所以我不接下那枚項鏈,因為不想讓你為難。”
窗外秋風乍起,從別墅回公寓的路竟顯得格外漫長,車廂裏靜靜流淌著安謐的氛圍,任閔一語不發,嘴角卻始終帶著清淺的笑意。
我將頭轉向車窗外,去看沿途那再黑夜中伸展著枝葉如魅影般搖曳的樹木,淡淡道:“好像快入冬了,風也格外冷了。”
任閔清淺“嗯”了一聲。
多餘的話未來得及說,突然便覺得有一股蠻力撞擊而來,身體隨著車身翻轉,四周的車窗玻璃一瞬間炸裂飛起。
“砰”的一聲,落地之時覺得全身都在蔓延著疼痛。
我意識到發生了車禍,慌亂中之中胡亂摸索,口中不斷呼喊著任閔的名字,但卻沒有人應我。恍惚中似乎看到身後的方向停著一輛車,遠遠的車燈亮著,周圍路燈昏暗不清,隻能借著車燈的光亮依稀摸索。
我摸到了任閔的手,指節冰涼,手心有潮膩的觸感,心頭一顫,周身的血液頃刻間便沸騰起來。
“任閔!任閔!”我大喊著他的名字,卻依舊沒能得到任何回應,身體被卡在車座椅中,那種從未有過的絕望一點一點席卷心頭。
我開始朝著車輛的方向大喊,“救命!”
喉嚨嘶啞難耐,之前被灼傷的聲帶還未完全複原,但被任閔生死未知的恐懼與不安侵襲的我,似乎已經沒有了別的感官體驗。
感覺不到疼,感覺不到額頭滲出的鮮血正在順著臉頰往下流。
我幾乎撕心裂肺,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看到那輛停著的車輛上依稀下來一個人影,絕處逢生的微渺希望迫使我淚流不止,還在不知疲倦地喊著:“救命……”
等人影越走越近,模糊的身影逐漸化為具體的人形,我便停止了呼救,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和絕望,時隔多年再一次占據了我的心髒。
他蹲下身子,捂住了我的嘴。
一如當年,半夜歸來,以枕頭捂住了醉酒不醒的我。
岑昕。
心裏絕望的同時又在憎恨,憎恨老天究竟為什麼要這樣戲弄我,百轉千回,我終於能以許知音的身份真正開始新的人生,終於解決了謝西羽的難題,終於連任老也肯開始接納我的時候,世事輪回,讓我再一次直麵死亡。
我終於感受到了身體徹骨的疼痛,有濃稠的血腥味灌進鼻腔,呼吸不暢,大腦缺氧,逐漸昏死過去……
也許是直接死了吧,失去意識之前,我是這麼想的。他也許會將我和任閔拖進車裏,一如當年那樣開向沿海公路,直接丟進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