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到鄉翻似爛柯人(2 / 2)

我不太確定,當他忽然明白這一切的時候,帶來的心理衝擊有多大,會不會直接崩潰甚至瘋掉。所以我不敢冒這個險,暫時還不敢把他失憶了這件事告訴他。

我想岔開話題,於是說道:“我們去牡丹園,是秦揚的房子,你以前去過吧?”

他沒有接我的話茬,卻問道:“葉小姐是秦揚的女朋友嗎?”

我愣了一下,對著那雙如大海一般浩瀚的眸子,心中泛起了些許苦澀。

沒想到,他竟然誤會了,以為我和秦揚……

也難怪了,在他的記憶裏,從前並不曾有我出現過。

可我不能讓他這麼想。我需要慢慢讓他接受我,或者重新愛上我,就絕不能讓他在心裏把我當成他嫂子。

我笑一笑,“不,我和秦揚隻是普通朋友。”

自從他失憶以來我都小心翼翼,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初識他的時候,那時候是一種畏懼,怕他再將我送回葉老虎身邊,而現在卻是忐忑,生怕在不經意間真相會刺傷他。

到了牡丹園,我掏出鑰匙開門,在門打開的一刹那,蕩漾在心間的那些回憶竟如同波濤洶湧的海浪,翻卷而來。

屋裏的布置,如同當年我第一次在這房子裏睜開眼睛的時候一樣,所有的布置都恢複了黑白灰的簡單色調,單調到壓抑。在我來這裏之前,秦揚已經把當時按照錦心的心意改造的夢幻公主風全部都恢複了原狀,連桌子上的那隻花瓶都沒有改變,裏麵依舊插著新鮮的薰衣草。回憶好像一張大網,將我團團包圍。

那一年,我剛剛從安縣逃離出來,狼狽不堪。就是在那間臥室,我穿著髒兮兮的粉紅色小禮服裙子仰視著那時對於我來說猶如天神一般的秦公子。

記得當年就是在大廳的那個沙發上,他修長的手指夾著香煙,優雅的教我吐煙圈,直到現在那冰涼薄荷味道的綠爆依然讓我記憶猶新,就好像他那天生低於常人的體溫一樣,讓我懷念,讓我上癮。

還有那間曾經溫存過的浴室,他小心翼翼嗬護我如珠寶還有我十七歲時,送我的那粉鑽戒指,脫下又戴上,從中指換到了無名指,後來變成了我的婚戒,到現在依然還戴在我的手上,注定這一生終將被他套牢。

在這裏曾經發生的一切都如同影片一般在我的腦海裏回蕩著,每一處的記憶都是那樣的深刻,直至骨髓。

我指著那個花瓶和裏麵插著的一束薰衣草,自顧自地說道:“有個女人懷了孩子,可是男人不知道。男人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去幫女人解決一些很棘手的問題,可是女人也不知。女人每天都在他們一起住著的屋子裏等他,每天買一把薰衣草插在花瓶裏,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女人一直在等他回來,等了很久。”

我淒惻地望著他,希望這熟悉的場景能喚起他的一絲回憶。這個時候,哪怕隻是一個細微的眼神,都足以讓我心情激蕩。

但他顯然沒有明白我到底在說什麼,他隻是點點頭,“那個花瓶,應該算是這個屋裏唯一能看的東西。”

“秦揚這什麼破品位,怎麼把家裏弄得跟開追悼會似的!”他完全無動於衷,甚至滿臉嫌棄,“一平,把這些窗簾、桌布,還有這個,都撤下去扔了吧。”

他已經完全忘記這裏的一切都是他親手布置的了。他曾經對我說過,這是為了悼念文佩,也為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

他倒是說得沒錯,的確和開追悼會沒有太大區別了,他是在祭奠和緬懷文佩。

這裏是我的重生之地,十六歲以後的日子雖然步步艱辛,但是有他的陪伴卻是溫暖無比,在這裏同他一起度過了多少日夜,多少喜怒,怎麼可以說換就換呢?

我心裏一疼,脫口而出:“不行!”

話說出口後我立即就有些後悔,在他看來,我跟他之間的關係還沒親密到能幹涉他或者秦揚的生活的地步,甚至可以說,他和我,根本就不熟。

我想提醒他這樣的布置真的是為了紀念一個人的,可我又怕他誤會,以為秦揚把這樣的一棟房子給他住,我隻好緘口不言。

果然,秦公子聞言有些不悅的蹙眉,轉過頭盯著我沉聲道,“你既然不是秦揚的女朋友,那未免管的有些太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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