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一日,沈令玥為薛宗平收拾去長安的行裝時隨口問了一句,要不要她和阿元一同前去,薛宗平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因為早就知道若非謝宅地契在她手中,他去祭拜謝家這樣的大事他都是要瞞著她的,所以她也不糾結,笑著送他出門,等到冬至,開開心心的帶著薛子乾去姑母、表姐家拜冬。
畢竟已入三九,拜完冬後,母女倆就不再出門,一個趴在案上寫父親安排的大字,一個坐在榻上做郎子的冬衣,太陽好時,沈令玥也會領著女兒在院子裏曬會太陽,小日子過得很是愜意。
這日侍女來報,董家三娘來拜冬了,沈令玥叮囑女兒幾句,起身前往花廳見客。
兩人見禮歸坐,邊喝茶邊說些閑話,董三娘說的都是些市井之事,沈令玥少見倒也聽著有趣,隻是她見董三娘時不時看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便稟退侍女,開口詢問:“三娘可是有話要說?”
見她問及,董三娘也不再猶豫,言道:“大娘子,你也知道,我家郎子做市署丞,上至宰相門人下至販夫走卒,每日不知接觸多少,也因此消息比旁人靈通些。近來聽到一則傳聞,說是左威衛的薛阿瞞將軍與一沈姓寡居女商戶有首尾,甚至長期寄居在她家。”
說完,她卻先笑了:“我那郎子一和我說完,我就笑了,不用想,那寡居的女商戶必然是你了,此等閑話也就在洛陽能傳出來,若在揚州,哪個會傳這麼荒謬的話?”
沈令玥也笑笑:“我與郎子剛到洛陽不足一年,他年紀輕輕就得封將軍又被委以重任,正是得意時,我家又有大財,難免會成為外人的談資,不值得如何。不過也要謝謝你,特意跑來與我說此事。”
“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哪裏值得你一聲謝?”說著董三娘起身告辭:“話跟你說了,我心裏也踏實了,就先走了,寶郎說不定又在鬧了。”
沈令玥起身送她:“說來,我也兩年沒見寶郎了,等天氣暖和些,我們帶著孩子一起去城外玩。”
“那可說好了。”
說笑間她們就走到了門口,董三娘讓她留步,最後還不放心的提醒她:“俗話說得好,三人成虎,你最好與薛將軍商量商量,早些為自己正名才好。我聽簡郎說,朝中有個肅政台,專門負責監察彈劾百官,一點小事都能揪住不放,天天給聖人遞折子,煩人的很。”
沈令玥此時也不好跟她說,她表兄就是左肅政台的禦史大夫,但能得故人真心相待,心裏還是暖暖的,她笑著回道:“我會處理此事的,你放心。”
沈令玥親昵的攜著她的手往外走:“當年孟郎君得官後,你為避嫌,要從瓷窯撤資,但因為當時瓷窯流動資金少,你就隻取走了本金,但這哪能夠呢?分紅還是要繼續給你的,知道你們現在不好再經商,所以我在洛陽城外買了一個田莊,以抵你在瓷窯的分紅。”
當年說是避嫌,實則是她看公叔虞走了,以為薛記要倒,才借口避嫌撤的資,此時聽沈令玥如此說,董三娘先羞紅了臉:“這如何使得?當年白紙黑字的撤資契約都簽了的。”
沈令玥讓荼白去取地契,拉著董三娘笑道:“你應得的,如何要不得?何況,洛陽物價高,現在你們手頭上怕也不寬鬆,這莊子閑時收租,急時可變現,我給的光明正大,你收的坦坦蕩蕩,有什麼呢?你還怕我有事求你不成?”
董三娘知道她的為人,何況現在她姑父就是宰相,就是有事也求不到她門上,雖然難為情,但形勢比人強,最終她還是接過了地契:“那我可收下了,隻是我收下是因為我們往日的情分,你可不要給了地契就不再理我這個俗人呀?”
“怎麼會呢?我在洛陽沒有熟人,現在又卸了商事,每日閑得很,能與你常走動才好。”
送走董三娘後,沈令玥回房繼續做衣服,雖說她心中無畏,但被別人如此編排心裏也不好受,隻是她又能如何呢?總不能讓薛宗平再娶她一回吧?
等薛宗平從長安回來,沈令玥便將這事和他說了,薛宗平想到那日宮中薛向榮說的話,不由得冷笑,他自然不信空穴來風,這股妖風怕是人吹出來的。
沈令玥見他出神,就抱著他的胳膊,倚在他的肩,低頭說道:“雖然清者自清,但這種閑話傳開了也不好,前一段時間,阿元就沒少因這類閑話和鄰家小孩打架。”
“阿元贏了還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