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以前教女兒射箭,不過是給她找個事做,免得她老黏著她阿娘,但那場雪中嬉戲,卻讓薛宗平咂摸出了些為父的樂趣,又想著她可能是他們唯一的孩子,將來要做他的嗣子,薛宗平就開始認真教她六藝。
他願意教,薛子乾卻不願意跟他學了,雖是次次跟著,卻並不上心。畢竟是個小嬌兒,打不得,就連薛宗平氣極了唬她一句,她都要跑到沈令玥跟前撒嬌撒癡。沈令玥最近也額外憐惜她,對她有求必應、處處維護,搞得薛宗平又氣惱又無奈,隻能放些狠話:“慈母多敗兒,你就慣著吧!”
沈令玥卻毫不在意,還道:“我就這一個孩子,也不指望她將來如何,能一生平安喜樂就好,等我死後,我所有的私產都留給她,足夠她自在的過一生了。”
就連見慣了生死的薛宗平也被她這話嚇的心梗,急忙說道:“呸呸,說什麼渾話呢?你才多大,就開始想這些有的沒的?”
見他不快,沈令玥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隻讓他站好,拿來尺子給他量身。薛宗平知道她要給他做冬衣了,也不生氣了,笑著提了許多要求,沈令玥自然一一應下。
量完身後,薛宗平去了趟魯亭院,等他再回到芙蓉院,見沈令玥正在荼白的協助下裁衣,他命荼白退下,將薛記的印信放到她手中,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你的私產都給了阿元,我就用薛記補貼你的損失吧。”
沈令玥看著手中的印信,問他:“你不買宅子搬出去了嗎?”
薛宗平急道:“誰說我要搬出去了?我原是打算留著買謝宅用的,現在用不到了,自然要物歸原主。”見她猶豫,薛宗平幫她合上手,說道:“你拿著就是,以後我若需要用錢,找你支取就是。”
沈令玥知道他不方便參與日常經營,也就不再堅持,將印信還放回荷包裏。
等她收好印信,薛宗平又拿出一把月牙刀,讓她幫他剃胡子,見她毫不遲疑的將他拉到鏡台前,捏著刀子就要動手,嚇得他躲到一旁,反複叮囑道:“這可是新刀子,你小心些,莫要毀了我這張俊臉,不然有你哭的。”
“那你去找別人給你剃吧。”說著沈令玥就要撂下剃刀往外走。
薛宗平連忙拉住她,閉上眼認命的說道:“好吧,好吧,你高興怎麼剃就怎麼剃。”
等沈令玥小心翼翼的幫他剃完胡子,叫他看看行不行,薛宗平這才睜開眼,他有些不習慣的摸了把光禿禿的下巴,不滿的嘟囔道:“我就說有胡子時英武嘛,你還不信。”
在沈令玥眼中,這時的他已與年少的他重疊,見他抱怨,她轉過他的臉,俯身親了一下他的下巴,笑意盈盈的對他說:“我覺得現在好看。”
薛宗平早已被她迷了心智,哪還記得什麼胡子,隻拉住她癡癡求道:“你再親一下,就一下。”
兩人鬧夠,薛宗平頗有些難為情的打簾出門,剛到外麵,他就捂住下巴退了回來,邊放門簾邊驚道:不過是剃了個胡子,怎麼感覺跟沒穿衣服一樣?既冷又臊得慌。
見沈令玥看他,他也不好意思說“他害羞,不敢出去”,裝作無事人一般,從她的書匣中翻出一本兵書,坐到她身旁翻書,時不時瞧上她一眼,還偶爾為她打打下手,倒有幾分歲月靜好。
夜幕降臨,薛子乾因無人管束,在外麵瘋玩了一下午,她風風火火的從外麵跑進來,看到母親對麵坐著的一位玉麵郎君竟和畫像上的阿耶一模一樣,她驚喜的撲上去嬌聲喚道:“阿耶!”
卻不想她阿耶直接扯開她,訓道:“薛子乾,你給我站好了,今天吉禮的事還沒完呢。”
薛子乾一驚,阿耶怎麼和大胡子一個聲音,還知道她不跟大胡子學吉禮的事?她再上下打量一番,阿耶竟真的除了胡子外,和大胡子一模一樣。她難以置信的看向母親,見母親也笑著看她,似在說:看,我沒說錯吧?大胡子就是你阿耶。
薛子乾反應也快,抱住沒有胡子的阿耶的胳膊就撒嬌:“阿耶,阿元知道錯了,你原諒阿元這一回吧,阿元保證以後都好好跟你學禮。”
薛宗平見小小人兒在他身邊上躥下跳的討好,又見沈令玥一直在旁看著,哪能真的跟她較真,隻不輕不重的又訓了幾句才作罷。薛子乾受了訓,卻不畏懼他,緊緊倚在他身邊巴拉巴拉的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至此之後,薛宗平教什麼,薛子乾就認真學什麼,再聽鄰家小孩說她不是她阿耶的孩子,她也不再辯解直接用拳頭打到他們不敢說為止,每次見薛子乾髒兮兮的回家,沈令玥都直搖頭:不愧是親爺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