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第一台電視是彩色的,1983年買的,沒有經曆黑白階段,用我爸的話叫做:一步到位。是福建跟日立合資的“福日”牌,16寸的,寶貝一樣占據了爸媽的臥室兼客廳的C位,媽媽很用心的縫製一塊紫紅色平絨蓋頭給“福日”蓋上,平絨上麵還繡了隻大熊貓,代表著“福日”在家裏的地位。
從此,我不用再跑到鄰居家去蹭電視看了,而且大年三十的春節聯歡晚會可以很隨意地吃著瓜子,癱躺在沙發上看,舒服!感覺就到了共產主義社會。那時還沒影葛優癱”這麼意達準確的詞。
電視逐漸進入家庭,電影就沒人看了,本來也沒幾部好看的片子,大多還是《地雷戰》《地道戰》《南征北戰》搞活動,五分錢一張學生票,進行愛國主義教育。
間隙也有一兩部轟動一時的電影上映,如《神秘的大佛》《少林寺》等,掀起了功夫電影熱,但高質量的電影跟不上老百姓需求,所以無數的香港錄像帶就進入了百姓生活,伴隨而來,錄像廳也不知何時開始遍布街頭了。
跟美東就經常去虹橋路,1路車終點站西邊的一家錄像廳看錄像,是由縫紉機針廠會議室改造承包的。一張三抽桌上麵擺著兩張椅子,椅子上麵端坐一台電視機,旁邊還有個跟班——錄像機。
電視機對麵是一排排的大長椅,那時代,會議室都是那種椅子。滿地的瓜子皮、煙頭、冰棍棍。空氣汙濁,呼吸困難。但這都不是事,不耽誤少年們一群群地往裏鑽。
大多數錄像都是武打題材的,香港片子,聽著都是一個人配音的,記得一般是一張票一毛五到兩毛錢,看兩個錄像片。還有連續劇,看完了一場還惦記下一場的,最吸引我們的記得是《再向虎山蟹。
現在回想起來那麼粗製濫造的片子,那麼髒亂的環境怎麼坐得住的,但那會兒對少年們的吸引力卻是空前的。
漸漸的,片子裏的街頭暴力,幫派義氣侵入了少年們的腦子裏。很向往那種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生活。看到片子裏動輒出現的搓土為香,對盟誓,喝酒吃肉,一人挨打,眾人群起,兄弟們一個頭磕在地上的畫麵很是有感覺。
一個周日下午,跟幾個要好的同學去煙墩山海邊玩,那會兒,逗浪亭下邊往煙墩山賓館那個方向的海灘,礁石密布,有很多螃蟹,我們就經常去捉螃蟹玩,那是個初夏,碧海藍,海風習習,玩得很開心。忘記了是誰提議的,我們不如今結拜為兄弟吧。
於是,一呼眾應。沒有香案,真就撮沙為香,那時我還不會抽煙,有個同學劉強已經開始抽“民豐”了,把抽著聊香煙插在沙裏,美東看了看:“少點了,錄像裏人家都是三根香。”
劉強又很不舍地抽出兩根點上,湊成三根,,“好了,趕緊的,都跪下吧。”
記得我們是四個兄弟,都撲通、撲通跪下了,跪下後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下麵進行什麼儀式。互相嘀咕起來,下麵怎麼辦?
最矮的楊衛凱:“看錄像上都是歃血為盟,用刀割手腕,我們也要表下決心吧。”
哪有刀?劉強,對了,有煙,咱們用煙燙個煙頭,看別人都是燙的煙頭,留個紀念怎麼樣?
行!行!大家都在興頭上,馬上都是兄弟了,當然要互表決心,展現自己的熱血仁義。於是,紛紛行動。都用劉強的煙頭在左手腕,手背靠上位置燙了一個煙頭。楊衛凱又,要把表麵燙焦的皮撕去才行,這樣,才能留下漂亮的疤。
大家又咬著牙把皮都撕去。那是我迄今為止,為兄弟燙的唯一的一個煙疤。也隻結拜過這一次。
看大家都燙完後,我提議,既然大家要成為異姓兄弟了,總要分個大王吧,誰是大哥?
大家一論,數最老實的美東年齡大,這樣,美東就成為大哥了,劉強次之,稱二哥,我老三,楊衛凱最,是弟,老四。
大哥美東想了想:“咱們一起,今我們四人結拜為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步驟走到了,思想統一了,這次喊得還挺齊。喊完了口號,大家又一起磕了三個頭,都很開心,互相擁抱握拳,一起又朝大海喊道,我們是兄弟了!我有兄弟了!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