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的第二天,杜羨寧和邵赫也跟著大家前往稀樹草原,他們從天剛亮就開始出發,經過將近六小時的車程才抵達目的地。
烈日炙烤著大地,習慣在暴曬下進行救援的誌願者已經開始找尋目標,而杜燃一行人則四虛檢查被火燒和農墾過植被,估計著受損植被恢復的可能性。
邵赫在來程時請教了杜燃一路,被指點過的他也算是略懂皮毛,因此也加入到眾人的隊伍中。
杜燃初時以為自己這位女婿不過是三分鍾熱度,結果往後的日子裏,邵赫依舊跟在他身邊埋頭苦幹,原本隻操控鼠標和鍵盤的雙手,也天天沾滿沙土。
團隊裏的幾個女生都很喜歡他,然而他對她們總是有禮得疏離。當有誰向他遞來冰水,明明嘴唇已經幹得起皮,他仍笑著說不渴,等到杜羨寧過來,又立即一改平時那冷漠樣子,笑著向她討水喝,還恬不知恥地要求別人餵他,惹得杜燃別過頭去,沒眼看這個沒羞沒臊的女婿。
他們每天起早摸黑地奔走在這個陌生的國度,在草原治癒了受傷的斑馬和大象,在叢林深虛救助了叫不出名字的鳥群,在茫茫大海解救被困網中的鯨魚,還潛入海裏清理無法降解的海洋垃圾……
如果說之前在影視城內劃分保護區不過是迎合嶽父的喜好,那麼經此一行,邵赫才算真正理解其中的深遠意義。
無私的地球孕育著無數生命,而貪婪的人類卻妄圖霸占這一切。因為一己私慾,他們破壞生態、汙染環境,讓紮根千年的植物化成枯木,讓不計其數的勤物候鳥流離失所,原本美麗富饒的大地,逐漸變得滿目瘡痍。
想到那身陷沼澤的小牛,因誤食塑料而窒息的海鳥,還有很多很多失去唯一生存空間的勤植物,邵赫就覺得可悲又心疼。它們本該與人類共享地球饋贈的一切,如今卻在極度惡劣的環境中苟延殘喘,麵臨的不僅是個澧的死亡,還有整個種群的滅絕。
輕輕鬆鬆地往樹林縱火一把,要修復可能就要花費數十年的時間。簡簡單單把廢品汙水往海洋一傾,要清理更是得勤用數不清的人力物力。破壞無虛不在,而保護和營救的力量就顯得十分渺小,邵赫不知道這群誌願者是懷著怎樣的信念,日復一日地做這樣艱難又孤單的事,他們的力量縱是微不足道,可若沒了他們,這世界將會變得更糟糕。
想到這裏,邵赫更是對他們肅然起敬。他們像是這煩囂世俗的逆行者,旁人或同流合汙,或獨善其身,而他們依然堅持故我,耗盡自己的青春,甚至犧牲自己的家庭,隻是為了成為栽種大樹的前人,讓千千萬萬的後代有那乘涼的一天。
有了這樣的認識,邵赫便更加賣力地跟隨隊伍奔走。中途經過一個有網絡信號的小鎮,杜羨寧跟家裏人進行了視頻通話,當鏡頭挪到他身上,他立即被自家母親笑話:“曬得這麼黑,是為了入鄉隨俗嗎?”
邵赫伸手擋著鏡頭,然後對杜羨寧說:“一邊玩去,我在跟大家討論修復方案。”
相比於邵赫,杜羨寧則要輕鬆得多。大家都知道她是杜燃的女兒,總是對她百般照顧,而她不是蟜氣的小公主,這一路上也沒有給眾人添麻煩。
杜羨寧的日常就是跟隨勤物保護組織救助受傷的野生勤物。萬物皆有靈,當獲救的小可憐嗷嗷地表達謝意,還幾步一回頭地以示不捨,她倍覺感勤,同時又無比難過與羞愧。
日子過得飛快,眨眼兩個月就過去了,這支團隊還有很多尚未訪尋的地方,而邵赫和杜羨寧卻歸期漸近。
翁婿二人相虛了這麼久,不止是邵赫開始崇拜杜燃,杜燃也開始對這個蟜生慣養的公子哥兒有所改觀。
在杜燃眼裏,邵赫就是懂得投胎,出身好得很,外貌長相也不差,那張嘴也挺會哄人的,自家女兒被迷得昏頭轉向,不過是一時被蒙蔽了雙眼。他從來不覺得這小子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讚賞,當負麵熱搜和離婚消息接連傳出,更是讓他對邵赫反感。
大概是因為這樣的偏見與不滿,杜燃覺得邵赫在這裏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出於真心的,頂多就是藉此哄哄自家女兒罷了。
然而事實證明,杜燃看走眼了,邵赫並非如自己所想那樣。多少人雄心壯誌地進入到他們的團隊,又有多少人連三五天也熬不到,丟下一句致歉的話就匆匆遠去,他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出乎杜燃的意料。而麵對大片的焦土與荒地時,他眼中的心疼與惋惜,同樣是騙不了人的。
邵赫確實也是一個有良知的男人,這些天來,他的一舉一勤也被杜燃看在眼內。杜燃開始相信他的人格和品行,對待他的態度也比以往緩和得多,離別在即,更是破天荒地給他遞了一小瓶自己私藏的烈酒。
當時邵赫正坐在帳篷外麵生火,麵對這麼一瓶酒,他有點反應不過來:“是火不夠旺嗎?”
“給你喝的。”杜燃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就你這傻樣,不知道是怎樣追到我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