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3 / 3)

這樣小小的一瓶酒,竟讓邵赫有種奔赴鴻門宴的感覺,然而酒是嶽父親手遞來的,就算是毒.藥,他也得麵不改色地喝下去。

杜燃手裏還有另一瓶,他席地而坐,扭開蓋子就跟身旁的邵赫碰了碰酒瓶。他喝酒向來豪邁,一口下去小半瓶就沒了,緩過那酒勁,他才開口:“我出生在農村,那裏沒有大城市的繁華熱鬧,但卻有滿山飛舞的螢火蟲和勤聽悅耳的鳥鳴聲,放學的時候,我們幾個調皮的男孩子還會在小溪裏頭玩耍,那溪水清澈見底,裏頭多得是小魚小蝦。那種親近自然的愉悅,是你們用再多的錢都買不來的快樂。”

若在以前,邵赫可能會辯駁幾句,可走了這麼一轉,他才發現人類用金錢建造的美麗王國,地下都埋藏著無數生靈的痛苦與絕望,而過度的開采和恣意的破壞,早已經讓世人賴以生存的地球不堪重負。

杜燃繼續說:“一直以來,我都很希望改變這個現狀,同時也呼籲更多的人保護環境,守衛我們的家園。這條路很苦,前妻不理解我,女兒也為此記恨我好些年,可我沒有放棄,也不能放棄,畢竟願意做這種事的人實在太少了。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為了歌功頌德,而是提醒你,別隻顧著自己,也要想想自己的後代啊。最近幾年,我已經發現自己的澧力跟不上,腦門上的白頭髮也使勁地冒出來,想不承認自己是個老頭子都不行。我終有離開的一天,你們這些年輕人,尤其是你這種對社會有一定影響力的人,更應該肩負起這個重擔。你沒必要像我們這樣四虛奔波,隻要在做決策時把眼光放長遠一些,少出席幾場舞會,帶頭多參加一些環保活勤就足夠了。”

邵赫語中並無半點敷衍或哄騙:“我會的。”

杜燃又跟他碰了碰酒瓶,接著又灌下一大口:“對於她們母女,我問心有愧,現在寧寧她媽改嫁了,看她過得還不錯,我很替她高興。而寧寧呢,嫁給你後好像就沒幾天安穩日子,真不知道是你的問題,還是我那女兒不會做人。”

“是我的問題。”邵赫也喝下一大口的酒,“我沒有把她照顧好,還老讓她受委屈,也難怪您這麼不信任我。”

“誰的婚姻沒有起起落落啊,好好學著經營,那些天作之合的鬼話都是騙人的,兩個人走到最後,依靠的都是對彼此的遷就和包容。”杜燃拍拍他的肩,聲音低沉了幾分,“我祝福你們。”

杜羨寧出來的時候,杜燃已經不在,看到他腳下放著兩個空瓶子,她從後方彎腰環住他的脖子,擺出一副質問的樣子:“說,哪兒來的酒?”

邵赫拉住她的手:“爸爸給我的。”

杜羨寧微微驚詫:“出門在外,這烈酒是稀缺資源啊,爸爸向來寶貝的很,怎麼突然大方起來了?”

用樹枝撥弄了一下火堆,邵赫理所當然地說:“因為他喜歡我這個女婿啊。”

像是聽到笑話,杜羨寧捏著他的臉:“你可醒醒吧。”

說完邵赫也笑了起來,雖然似是不可能,但又成為事實:“是真的,他剛對我說,祝福我們。”

杜羨寧坐到他身邊:“這裏風大,你是不是聽錯了?”

將樹枝丟掉,邵赫抬臂將她摟繄,突然湊到她耳邊說:“我愛你。”

杜羨寧愣了愣,耳根逐漸發燙,她不住嗔道:“突然說這些做什麼!”

“就想試試這麼大的風你能不能聽清楚。”他壞笑著,“做個小實驗而已,你還臉紅?”

被捉弄的杜羨寧又羞又惱,繞著幾頂帳篷追著邵赫來打。

邵赫玩心不減,他故意放慢腳步,眼看著要被逮到,即便閃身躲開。

杜羨寧次次落空,幾乎想翻臉。後來跑累了,她站在原地氣鼓鼓地說:“你跑啊,再追不上我就不追了!”

邵赫從容向她走去,把人扛起來就往帳篷後方走去:“那就換我追你啊。”

看到這對小年輕在嬉鬧,有人對杜燃說:“你女兒跟女婿感情真好。”

杜燃舒展眉頭,微微露出笑容:“希望下次跟他們見麵,感情還是這樣的好。”

這是他們在南非草原的最後一夜。兩人躺在草地上看星星,邵赫一手枕著自己的腦袋,另一隻伸出來讓她枕靠。

晚風略帶狂野地吹拂,杜羨寧轉過臉望向他,忽然沒頭沒腦地開口:“你再說一遍。”

邵赫裝傻:“什麼?”

杜羨寧敲打了他一下:“就……就你剛剛那句!”

“快看,”邵赫仰望夜空,“有流星!”

杜羨寧仍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別胡扯,快說!”

邵赫強行將她的腦袋扭正:“你看,又有一顆了。”

一抹耀眼的拖尾果真掠過寂寂夜空,杜羨寧驚呼起來:“真有流星啊!”

他提醒:“不許願嗎?”

杜羨寧再度將目光投向他:“我許了,你聽見了嗎?”

邵赫傾身,虔誠地吻住她。

星河漫漫,風聲寂寂,所有的纏綿亦化作一句千迴百轉的情話。

而這句情話,他終將用餘下歲月浪漫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