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上樓前,溫錦叫了陸家的一個女傭,讓她給陸北煜打電話,以陸敬軒的名義把他叫回來。
這場戲的落幕,缺一不可。
陸敬軒隻是把許潔送到了醫院不管不問,並沒有取消她作為陸夫人的權力。因此,女傭們看到他們來,連攔也不敢攔,隻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上去。
而張蔚始終把頭緊緊埋著,偶爾會抬起頭,露出仇恨的目光。
“張蔚,好久不見啊。”
許潔扶著陸北川的手臂,才勉強保持了站立,整個人已經憤怒到了極致。
張蔚從喉嚨裏翻滾出一聲不屑的笑。
“許潔。”
許潔讓三人先在外麵等著,率先走進書房,親手把陸北煜的那張畢業照甩在了陸敬軒的桌上。
彼時,陸敬軒正在書房研究他熱愛的那些小玩意兒,看到本應該在醫院的許潔突然出現在了書房,眉頭下意識地凝了起來。
“你又發什麼神經,許潔?”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看都沒有那張照片一眼,一臉不耐。
“來人,把夫人送回醫院。夫人病還沒好呢,誰允許她這麼到處走動的?”
許潔看到這位和自己相伴多年的丈夫的反應,心如同浸泡在寒天的冰窟窿裏,冷到徹骨。
“你看看這張照片。”她又重複了一遍。
陸敬軒隨意瞥了一眼,“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北川的畢業照?”
“你擦亮了眼睛看!”許潔的聲音尖銳了起來,“北川在外國讀的大學?”
陸敬軒終於認識到了不對,瞳孔驟然放大。
“進來吧,北川,錦錦。”
當兩人和一個矮小、傴僂的中年女人一起走進來的時候,陸敬軒拍案而起,驚呼出聲。
“小蔚?”
張蔚賞臉抬起了頭,一臉無謂的笑。
“喲,陸總。”
“這麼多年你都去哪兒了?你知道嗎,我找你找地……”
陸北川打斷了他的話,“父親,現在怕不是敘舊的時候吧?”
陸敬軒的目光掃過溫錦、陸北川,又在許潔和張蔚之間遊離了好半天。
“到底怎麼回事兒?”
“父親。”陸北煜也在這個時候推門而入,看到書房內的場景,發出了和陸敬軒一樣的疑問,“怎麼回事兒?”
至此,全員到齊。
把一切都擺在台麵上說開之後,陸敬軒的臉色好不精彩。
“你以為你是報複了我嗎,陸敬軒?”許潔聲音顫抖著,“你以為把我和北川趕出陸家,把陸家交給張蔚的兒子,就可以報複我對張蔚做的一切了嗎?”
陸敬軒不理會她的話,眼睛死死地盯著張蔚。
“張蔚,你說實話,北煜不是你和我的兒子嗎?為什麼會這樣?”
事到如今,張蔚死豬不怕開水燙,知道自己橫豎都得倒黴,不如在倒黴之前多給陸家人添點不痛快。
“你說你會離婚娶我。”張蔚指著陸敬軒,她的指甲因為長期沒有修建,已經長得很長很長了,“我信了你。”
“這……”陸敬軒尷尬了起來,“我是說過,但……”
“但那隻是在床上一時的興致,沒有當真,是嗎?”張蔚冷笑了起來。
陸敬軒閉了閉眼,點頭承認了。
“這不就很簡單了?你不遵守承諾,我就報複了你。至於後來發生的這些事情——”張蔚厭棄地掀了下眼皮,“都是你們陸家的小崽子做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媽……”溫錦第一次見到情緒這麼不穩定的、下一秒就要崩潰了的陸北煜,“這些都是真的嗎?”
“真的。”張蔚很爽快地承認了,“你對麵坐著的那個女人,才是你媽。”
“所以,你這麼多年虐待我、打我,也是因為要報複我的父母?”
“我以為憑借你那麼聰明的腦袋瓜,應該更早想清楚的。”張蔚話裏話外,都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
“我懂了,我懂了。”他眼含熱淚,看向了同樣閃爍著淚光的許潔,“媽——”
許潔顫抖地應下了。
把張蔚送進監獄的那天,陸家兄弟和溫錦都在場。
冰釋前嫌後,陸北川和陸北煜之間還是沒像從小長大的親兄弟一般親密無間。兄弟倆走在一起,也很少主動開口和對方說話。
在看著張蔚被高大的獄警們押進去之後,他第一次對陸北川敞開了心扉。
“你不知道她從小對我有多壞,我們住在貧民窟,她是偷渡到美國的,沒有綠卡,沒有正經的工作,隻能靠出賣身體。她酗酒,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打我。她從小灌輸給我的觀念,就是我的父母怕我和兄弟爭奪家產,就把我送給了她。這個理由很可笑是吧?但我依然堅信不疑地信了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