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起觀看日出。山頂可看到一輪紅日從雲層中,破殼而出,伴著霞光萬道,緩緩沒入上層雲霧之中。海麵日出更是絕妙,剝了殼的雞蛋紅亮亮的,從地平線的一角露了個頭,萬道光芒刺破雲層從地麵的最低處,奮力地上升到最高點。
可惜李翰拉著林一亭出門之時,清晨的陽光已經穿透了雲霧,留下斑點光芒。李翰也是心血來潮,急著要去踏青。他見一亭換了個造型,將一身故作冰冷的模樣去除了,依舊是記憶裏梳著兩個小髻,嬌俏美麗的模樣。
林一亭拿著一柄小團扇,手肘有些僵硬,剛下了馬車,到了城外的一處別院。院子的占地麵積極廣,連著後麵一片山林,還有一片開闊的草坪,養了些馬。可惜駑駑不在,它若是瞧見這樣的牧場,一定會興奮得奮力奔騰。可惜她這一身裙衫,注定是上不了馬的。李翰滿臉的高興,一路上歡呼雀躍,像個孩子似的。
“小林子,這片馬場,我曾經遊曆的時候來過的。盡頭有一條河,河岸開著一種野花,我想你也是喜歡的。可比夫子後院的那些好看多了。”
林一亭一路小跑,提著裙子,踩著繡花鞋,避著泥土。這一條路上,野草沒過了膝蓋,她顧著裙子,又怕掉了釵鐶,走得小心翼翼的。
“你怎麼找了這麼條路。這要走好遠吧!”
李翰指著一棵老槐樹,道:“越過前麵的山崗,再走幾步就到了。”
林一亭有些絕望了,怎麼穿著這麼一身衣裳來爬山。因是新鞋,她已經能隱約感受到腳跟磨得有些疼了,偏偏還要走這麼長一段路。
李翰注意到她走路有幾分歪斜的模樣,卻偷偷竊喜。
他若是走得極快,林一亭一身武藝,即便是這樣的密林,也不在話下。
偏偏李翰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縱使她百般的能耐,也經不住這樣消磨。才走了一個時辰,腳後跟的摩擦已經嚴重幾分。這鞋子是李翰挑的,說上麵繡的杜鵑花極為好看,穿在腳上,就像是步步生花一樣。
平路也還好過,這爬山可就不那麼身心愉快了,林一亭滿眼盡是石階,陡峭蜿蜒,高不見頂。要不是正好立在山腳下望上看,這種感覺還會少些。林一亭蹲下,想要脫鞋,親自爬上去。眼角瞥到了一兩個登山的文人,硬生生地止住了。那些人好像在看她,這可不好了,她還真拉不下臉麵,在外人麵前露腳的。
求救的眼光望向李翰,李翰會意,蹲下來陪著她,道:“是不是新鞋不合腳?”
林一亭感激的目光投向他,連連點頭。
“那就脫下來走呀!”
林一亭氣惱似的指了指一邊的遊人,道:“我也想呀。這樣不大雅觀,我有一個好主意。你讓我先到上麵去等你。偷偷地避開了這些人。”
李翰故作生氣,道:“說好了要陪我一同遊玩的。這一路上的風景可多了,你就讓我一個人看。”
還不是因為你非要選這雙鞋子,這身衣服,光彩奪目有之,累贅笨拙更甚。林一亭收斂脾氣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要不我去找主人家借一身衣服。”
李翰擺擺手道:“這我可是從孫郡主的聘禮裏麵挑出來送給你的,要是被外人知曉了。我假公濟私,不大好吧!”
林一亭怔怔地望著他,李翰敢拿這些聘禮去當鋪,還敢拿出來給她穿,若是被大帥知道了,定然要火冒三丈的。
“你又在哄我。聘禮是羅大人看著的,他是個本分守禮的人,絕不會讓你亂取的。”
李翰輕輕握著她的腳踝,脫下鞋子,道:“小林子變聰明了,我怎麼會拿別人的衣服給你。這套衣服可是我親自畫的,叫人按照你的尺寸做出來的。上麵繡了星輝,你細細看袖口,衣領,都是暗線編織的。這雙鞋子本來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竟不合腳,有些奇怪。”
林一亭沒想到這件衣服,竟然是他親自監督的,有些意外,道:“新鞋本就不適合走山路,和不合腳沒有關係。”
李翰偷笑,表麵裝出一副穩重模樣,道:“那也沒辦法了。山頂有一眼泉水是極好的。又不能讓你自己走上麵。那我就勉為其難的犧牲一下,背你上去。”
林一亭一下子站起來,拒絕道:“我可是很重的,這麼遠的路,可是會壓垮人的。”
李翰一副苦惱的樣子,皺著眉頭,道:“光是看就知道你重了,不過畢竟是要娶回家門的。先體驗一下背,若是以後背不動,可糟糕了。”
林一亭白了他一眼,道:“誰重了,哪裏胖了,不要你可憐。我自己上去就是了。”
見著林一亭生氣了,李翰也不逗樂了,道:“小林子自然是輕功卓絕,舞姿翩躚。不是你想看,是我想看,想求著你陪我看。可是滿意了嗎?那我可以背你了?”
李翰脫下外衣,披在林一亭的身上,脫下兩隻繡花鞋,用外衣遮住了她的纖纖細足,才一路登臨絕頂。
山腰上是一處涼亭,正好歇腳。不是自己走路了,林一亭也有時間來看著滿山的花樹。隻見樹冠上雪白一片,零星落下,或飄落發稍,沾上衣角,滑落草叢之中。深入林海,隻能看見橫七豎八的枝幹,因是長期曆經風雨,形狀也是多姿多彩。越往山上走越黑,樹林太高,擋住了光線,隻留下斑駁殘影。今日的太陽好像是躲到了雲層之中,雖然白茫茫一片,卻不很光亮。靠近一線天幾步,就聽到一陣水流聲,細看之下,水流是從旁邊山崖上的一處石洞流出來的。登山的路程卻是沿著山路一直向上的。李翰偏離主線。跟著水流進了洞來。洞內密閉,水流嘩嘩聲似乎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