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野狗(1 / 2)

形勢膠著,若是乞丐往前走,野狗就會撲向小壺,小壺身材嬌小,野狗根本就不會怕。何況狗仗人勢,這兩人穿著破落,一眼就能看出並非有權有勢之人。狗最會分辨貴賤,紅著眼,完全不將這兩人放在眼中。

野狗作勢就要將小乞丐拿下,身子下沉,做好躍起之姿,乞丐更加警覺,身子微微下浮。兩兩相爭,必有一傷。野狗瞬間躍起,森森白牙畢露,雙爪如巨劍,籠罩在小壺頭頂,下一秒就要落下。

乞丐護幼弟心切,一下子躍起,勢如猛虎,飛身跳棋,氣勢高漲,遠在野狗之下,一口虎牙,嵌在野狗頭上。野狗也似乎未曾料想到,世上還有比它更狗之人,吱呀亂叫,掙紮求生,奮力逃脫虎口。

乞丐這是搏命一擊,已抱了必死之心,哪裏會留下一點生機。直到野狗不再叫喚,破廟裏安靜了好一陣,小壺才敢走到哥哥的跟前。伸出一雙枯黃的小手,在哥哥身上拍了拍,又揉了揉,摟著哥哥不肯鬆開。

乞丐已經力竭,好不容易醒悟過來,抱著小壺大哭不止。剛才他也是被嚇傻了,腦子不敢思考,就跑去與這野狗拚鬥,如今弟弟安好,也算是大幸了。

“你這小子。”乞丐將小壺的頭揉進了胸口,生怕不小心,把這小弟弟也搞丟了。

“哥哥,我餓。”小乞丐剛剛是被嚇到了,現在卻是真的餓了,再也走不動了。

乞丐這次也沒有嗬斥他,想起佛像後麵躺著一個人,也不知道她身上有沒有可以吃的。不能將弟弟一個人留在這裏。他牽起弟弟的手,一同往佛像後麵走。

這裏麵怎麼躺著個人?小壺有些害怕,緊緊地抓著哥哥的手,偷偷去看哥哥的臉色。哥哥好像已經知道了,伸手就去那人身邊摸索,也沒見她帶著包袱,也不知道是不是將好東西放在身上。

她已經算是個死人了,如果在她身上找點東西,已經算不上非禮了。乞丐將心中的道德標尺往看不見的地方扔開。若是他就會將重要的動西放在心口,隻有貼著心,感受到了重量,才不會害怕失去。

乞丐撿了一根木棍,挑起她的黑衣,也不知道是不是雨水浸濕了,全黏在一塊。看來不動手是不行了。心中默默地念叨,對不起了,姑娘。一手扯開衣服,卻見衣服紋絲不動。哪裏來的布料,這麼結實,若是做上兩身衣服給小壺穿,這風雨也能經受住了。一個死人,也用不著穿衣服,這些好衣服要留給活人穿。

她這黏在身上衣服根本就不是如何的結實,將衣服黏在一起的,竟然是鮮血凝結之後的血塊。乞丐嚇了一跳,他從未見過有人流血到這種。也隻有聽說婦人在難產之時,血流不止,最後鮮血將整個人都糊住了,才有這樣的感覺。可觀這名女子,小腹平坦,不像難產,根本也算不上有身孕。

誰知這麼一扯,這屍體竟然活了。

兩名乞兒皆是嚇跑了,隻聽到佛像後麵有輕微的呻吟聲,好似很痛。若非這人沒死?乞丐如此想著,又不敢讓小壺再看。囑咐他站在佛像邊,不要走了,獨自進去。

裏麵還是那具“女屍”,卻沒死,鼻息尚在。還好他剛才並未有逾矩之處,輕聲道:“姑娘,姑娘。”

隻聽見呻吟,未有回音,想必她是病重了。轉身之際,忽然看到她後背之下,有一個包袱,露出一張麵皮來,裏麵有幹糧。乞丐吞了吞口水,眼睛離不開麵皮,試探地問了兩句,將手伸向麵皮。瞧這位姑娘並未反應,乞丐眼疾手快,將包袱皮扯了出來。興高采烈地拿了出去,瞧見小壺,連連招手,道:“小壺,你快看。”

小壺見到了麵皮,瞬間笑開了花,今夜不用挨餓了。一把扯過,咬了兩口,又看向哥哥,將咬了兩口的麵皮遞到哥哥麵前,道:“吃。”

乞丐卻拒絕了,道:“你先吃,她裏麵還有好些吃的,這兩天都夠吃了。”

小壺將信將疑地點點頭,又胡亂咀嚼,麵皮沒有咬碎,就吞下了,噎得一頓眼淚鼻涕直下。乞丐有些心疼,又沒有水壺,隻能將弟弟帶到漏水處,借著雨水直接吞咽。

兩人吃得歡實,全然忘卻了裏麵還有一個剛醒來之人。

林一亭渾渾噩噩之間走到這個破廟,神智已經迷糊,幾乎就要死去了。想著這一生未曾為師父做過什麼,也未曾在父母前麵盡孝,就如此死在荒郊野外,算可憐還算是可悲。卻再無力氣,鷹眼傷她,看似不上皮肉,實則折斷經脈,斬斷骨血,若非她周天歸元氣已有了轉移之術,當時就要死在鷹眼手下。

剛剛因為疼痛,想必是傷口撕扯,才讓她醒了過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隱隱約約的有人在說話。林一亭摸了摸滾燙的額頭,舔了舔幹澀的喉嚨,不敢說話。躲在佛像後麵看,誰知竟是兩個乞丐。她一路走過來,全是墳頭,未曾看到周圍有人家,那會有乞丐在這裏行乞,豈不是要餓死了。

這兩個未成年的小孩怎會在此。細細看去,那名稍微大點的孩子,模樣身高怕是同她弟弟一樣,應是家中人人疼愛,求學或是幫工之時,怎會流落到荒郊野外,當了個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