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命案(2 / 2)

許晶使個眼色,兩名年長的弟子便一人走去廚下查看,另一人先給屍身驗毒。不多時二人回報說均未發現異常,不是中毒。

許晶又問:“大嫂,你男人是做什麼營生的?平日裏有沒有什麼疾病,或者受過傷沒?”

婦人搖頭,說:“他是跑商的,隔三差五地會收一些山貨,再跟著商隊跑去外地賣掉,身體很好的,從沒見有什麼災病。”

許晶點點頭,責怪地瞪了一眼那兩名巡邏弟子,埋怨他們竟把這種事情也上報到偵邏隊來。

這世上哪一天哪一刻不死人呢?既然沒有傷又不是中毒,那就該算是自然死亡,和那些老死病死餓死之人一樣。許晶準備收隊,因那婦人又開始哭了,最近門派裏麵的煩心事已經夠多,她受不了這個。

然就在這時,從進門後便一直遠遠躲在牆根之下的秦毅忽然快跑上前,來到那婦人身邊,隨著她嗚嗚咽咽地一同哭泣起來。

許晶愣住,其他人也愣了,莫非秦毅與這死者還是舊相識?

不對!這小子站那麼老遠,瞅沒瞅見男人模樣還在兩說,豈能先就認識?許晶隨即大怒。

“2233!”她吼道,因班裏人數太多,許晶也懶得一一記住,平日裏便以編號點名,號數不斷開就行:“裝什麼假慈悲?要哭回你比香國哭去,東樓劍士沒有這樣的懦夫。”

秦毅恍若不聞,越發哭得淒厲,就連那婦人都停下來驚恐地看著他。

眼見許晶前胸不住起伏,就要壓製不住火氣,敬綬趕緊奔過去拉扯秦毅,卻被他一把甩開,兀自不住悲啼。

此時的秦毅,在他的眼前,這處院子安靜極了。許晶已然不見,敬綬、侍衛、諸多弟子統統消失,隻剩地下被草席裹著的屍身和那婦人。還有……吳先生。吳先生就站在他的身旁。

“毅兒呐,動物我們模仿得差不多了,今天就開始模仿人吧。在那之前,你先要弄清楚一點,人,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動物,他們能夠被欲望操縱,可以被感情所支配。有時候,人會像你們天工閣名匠造出的鎧甲一樣堅硬;有時也會如天鵝絨草的草葉那般軟弱。

“因此,要想模仿人,你就必須把自己放到他們所處的環境、地位當中、站在他們的立場上去仔細分辨……一旦你學會這種模仿,就能夠很容易地看透別人的心思,了解到他們的需求還有恐懼,甚至能對他們的所作所為進行合理的預判。記住毅兒,這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功夫。”

吳先生帶著秦毅模仿別人的時候有趣極了,很多人都以為這一老一小得了失心瘋。他們有時會緊隨一位受到褒獎的臣子待上半日,看他如何刻意地掩飾誌得意滿;有時也會遠遠觀察某個麵黃肌瘦而步伐卻異常堅定之人,以判斷他是否為竊賊,會不會隻為解決一餐飯食便鋌而走險。

兩人曾混跡於清水河碼頭打零工的腳夫身旁,吳先生仔細地給秦毅講解,為什麼他們當中那個最不起眼的小個子將來會變成這些人的頭兒。還有一次,吳先生竟帶著秦毅加入到送葬的隊伍當中,目的卻是通過每個人的哭聲來判斷他跟死者的關係……

“哭聲,對,就像現在。”

秦毅總算趕在許晶忍著沒有拔劍之前結束了模仿。他看看那婦人,婦人也正看著他。

“我來問你,”他對那婦人說,聲音不像出自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因何要謀害你的丈夫?”

“啊,尊官……”

“休要抵賴,”秦毅淚痕未幹,伸手指著地下的草席說道:“他已經全都告訴我了。”

“天啊,聖祖在上……”婦人神色驚慌地拍著胸口。

“住口秦毅!”

許晶一步站到他的麵前,也頭一次叫出他的名字,“你發什麼瘋?還不隨我回去,少在這裏裝神弄鬼。”

“退下!”

秦毅宛如君王,擺頭命令許晶站去一旁。許晶目瞪口呆,一時間如被震懾,竟是不自覺地挪動開腳步,讓出了那個婦人。豈止是她,就連幾名環臂靠在院門旁,一副事不關己悠閑模樣的侍衛也都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隨後卻又為自己的舉動感到奇怪。

“你,你在命令我?”許晶反應過來。

秦毅不再理會她,繼續對那婦人言道:“你方才也聽到了,我來自比香國,而且還是比香國的太子。天工閣你應該知道吧?我們有辦法能與聚窟洲通信。你和別人勾連,通謀害死了你的丈夫,他生前被你蒙蔽,剛剛已經把實情全部對我說了,若你還不肯老實交代,那我就要招他回來,讓他自己找你算賬了。”

“啊!”

婦人聞言驚叫一聲,即時便昏厥過去。許晶心知有異,馬上指示巡邏弟子,先把這婦人連同他丈夫屍首一起抬回門派,此地掩好門戶,隻在屋中留下兩人,但凡有來打聽消息之人一律扣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