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示意他不用起來,沉默地搖了搖頭。
開成跌回座中歎一口氣,說道:“兩個人都不阻止門主的行動,看來誰是內奸,隻有等到最後一刻揭曉了。”
秦毅沒有說話,他走去櫃子旁邊,拉開門摸出一件小孩兒穿的衣裳拿在手裏輕輕抖展開來,便正是當初從胡勝屍身上拿來的,王掌櫃那時候就曾提醒過他,清涼山有個大內奸。
其實也用不著誰提醒,胡勝傷在胸口處一劍斃命,對於一個劍客來說,也隻有熟人才能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辦到這一點。
秦毅心中已有答案。之前他不在意,但現在身為清涼山門主,無論對自己還是門派,都隻能將這個內奸除掉了。
“我覺得是曾首座。”開成低聲斷言。
“明天就知道了。”秦毅說,“更鼓那事不會出岔子吧?”
開成點下頭,說道:“萬無一失,我下午派乞丐兄弟聯絡了那個軍漢,明天就是他值守。”
第二天傍晚,三十名黑衣蒙麵的血刃組成員一離開清涼山就各自散開,向著金華劍派所在的東城趕去。
據王掌櫃掌握的情況,當日從金華劍派跑到太初劍宗地盤上截殺胡勝一行的六名劍客,他們的帶頭人就是祝行,而太初劍宗隻不過負責將屍身丟去清涼廣場。
現在能確定祝行晚上要回東城的家中與家人團聚,為胡勝報仇就在今夜。
一個時辰之後秦毅也帶著黑瞳出發了。
磨石東城,一輪明月高掛,而天階夜色卻淒涼如水。
時光仿佛要重現往昔的一幕,就和胡勝去楊花巷那晚一樣,秦毅與血刃組約定會麵地點附近的幾條街區之內都看不到半個巡邏的人影。
這時鼓樓傳出的三更鼓點劃破夜的寧靜,祝行也離開家,走上了無人的街道……
行不多時,長街對麵有兩人拖著被月光拉長的影子迎麵過來,而一襲連帽風雪鬥篷披掛的祝行嘴角也掛上笑意。
雙方如約好一般,皆不乘馬,他背著月光,能清楚地看見他們當中的黑衣人已經離開主人,正帶著自己的影子朝他飛奔而來。
祝行轉身就跑,黑影也緊追不舍,一先一後地消失在了鋪滿月光的街道盡頭,隻剩下兩人中的一個還留在原地。
追去的是黑瞳,留下的當然就是秦毅了。有人從後拍上秦毅肩膀,他轉過身……
“你?”
與胡勝所經曆劇情不同的是,這一次首先要詫異的是身後那人,他拍上了秦毅的肩膀,而轉過身的卻並非秦毅。
王掌櫃回身站立不動,笑對鬥篷中的臉孔,而他的影子卻在月光下的街麵扭轉變形,如同鬼魅之舞般,瞬間就將藏身在前人鬥篷背後的另一人的腳筋挑斷。
前人驚覺回頭看時,後麵那人已是手捧雙足蜷縮著倒地,尚來不及透過鬥篷刺出的長劍也落在一旁……
街道兩旁此刻有數間房門同時開啟,秦毅與那三十名血刃組員一時湧出,把王掌櫃和另外的兩人團團包圍起來。
燈火奪去月的光輝,照亮倒地的、站立的、兩個因疼痛或驚慌而內心掙紮的迷離身影。
秦毅走上近前,看看倒下的再看站著的,毫無意外地說道:“許首座,祝首座,你們就是用這辦法殺死胡教師麼?”
許山摘掉帽子解下鬥篷,仰天對著明月長歎一聲。長街的盡處黑影轉出,手裏多了隻人頭……
等到金華劍派接應的騎兵在差一刻三更從門派衝出、趕到預定地點之時,街道上就隻剩被自己佩劍穿胸釘在月光裏的祝行。白發蒼蒼的祝行,他的身旁還有顆同樣蒼老與他麵容相像的人頭,而胸口處,刺在劍身下麵的是一件已被鮮血浸透的孩童衣衫……
此時的金華劍派,夜鼓正三撾。
東城的另一處地方,沐浴在相同月光下的兩條街上,巡邏隊的弟子們也正在抬走十一具劍客的屍體。他們身上的傷痕各異,隻是每個人的腳筋皆都被挑斷,很快就有人驚訝地發現,白雲山的門主竟然也身在其間……
許山被帶回到清涼山,由秦毅的兩名禁軍侍衛秘密看押起來。秦毅嚴令參與此事的血刃組成員不得外傳,因此除曾兆先等少數幾人,門派當中還無人知曉許首座就是害死先門主的內奸,隻道他是去執行任務了,行政院首座一職暫交門主兼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