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罰八年冬月節過去的那個月末,秦毅帶著兄弟班的弟子們也終於來到靈根國最北麵的一座邊城。
東城叛軍的千餘名兵士早就被他沿途安置遣散了,平叛大將軍的令符此刻還在秦毅身上,因此各城鎮守將在沒有接到軍報的情況下都對秦毅唯命是從。
盡管這些沒有內氣軍士駐守的城池根本無法擋住兄弟班,但若是處處設阻攔截,就一定會給身後追來的東樓大軍留出足夠的時間,而且一路上的補給也難維持。
這就是搗毀隨軍專遞處的意義所在,經過特殊訓練的專遞員有著能對鳥類傳達意向的本領,可以隨時隨地通過普通鳥類與飛來驛的信使取得聯絡。
而眼前這座名為“永定”的邊城就不同了,出了永定北門,行不上半日就要進入茫茫大漠,這也是通往沙漠之洲——元洲的最後一道屏障。
一直以來永定城裏就常年駐紮著靈根國最為精銳的醫藥部隊,用以防備“沙盜”侵襲,近年生洲戰亂驟起,為切斷元洲廣漠國對十六國聯盟的暗中援助,近江軍主更是在占領永定之後就於此地布置下兩萬巨闕騎兵和一萬開河甲兵,等到聯盟垮台十六國相繼被攻占,這裏的三萬佩劍軍士卻依然保留下來,單等之前預計的,生洲大軍北進元洲之日再行撤換。
行進在通往永定城的荒野之中,基本已看不到任何樹木,滿眼俱都是殘雪覆蓋下的冰冷黃土。偶爾出現的小片湖泊也被冰凍得堅硬如鐵,好像天空破碎後掉到了地下,強要給這黯淡的冬日畫布再增添一抹淒涼顏色。
在這太陽都渺小得仿佛一粒隨時會融化進灰色水碗樣天空裏的糖豆,在這樣的寒冷天氣下,就連向來隻穿單衣的黑瞳也不免裹上厚厚的棉袍以抵禦低溫。
此地唯一的好處就是視野極為開闊,永定城那堅固的城牆已然遙遙在望,而秦毅卻不得不停止前行,他可不認為城中的守將到這時候還沒有接到陳東升的命令。
麵對嚴陣以待的三萬劍士,任何詭計都不起作用,身後的追兵到哪兒了?闖不過永定城他們這些人就是網中之魚。
改道是沒有可能的,通往元洲隻有永定城這一條路。
據黑瞳介紹,生洲與元洲之間不設任何關卡,無垠的沙漠就是一道最難逾越的雄關,橫在了兩個大洲中間,而除去北出永定這條被無數前人用生命探索出的通路,千百年來,黃沙已不知埋沒掉多少嚐試從其它地方進入大漠的無知生命。
驛站、食物、水源、向導……沙漠中賴以生存的一切必需品隻有那一條路上能夠接濟,但要出現一點偏差,沒有人再能活著走出去。
何雷給的錦囊也許對眼下有所幫助,裏麵是楚琪寫給秦毅的一封書信,大致是說秦毅既然與她定了親,那麼她就會一直等著秦毅,永不變心。
此外還說明了兩點意思,一是楚琪知道有人告密,麒麟閣受命在叛城上攔截秦毅,但楚琪已拜托何雷放他一馬;第二,楚琪知道秦毅要逃往元洲必然要經過永定城,而城內統領開河軍的副將就是麒麟閣的劍客,楚琪在錦囊裏也另外留下了書信和信物,過關時秦毅可以交給那副將,以獲得他的協助。
然而秦毅太小心了,他可不記得什麼時候同楚琪定過親,也許這不過是楚河山引誘他自投羅網的一個陷阱。
何雷那天的確是幫了他,而秦毅知道,即便沒有何雷的幫助,黑瞳也照樣能製服領隊衝破攔截,那麼,楚河山是否也想到了這點?錦囊也可能是他欲擒故縱的一種手段,將他們這些人帶到再無可能逃脫的三萬大軍麵前?
即便不是陷阱,楚琪又不是麒麟閣門主,那名副將會肯買她的麵子嗎?這就像是一場賭博,但秦毅不好賭,尤其是賭注如此之大,輸了他們便是萬劫不複。
張三和黑瞳也看過信了,眾人這時停下商議,黑瞳說:“目前已無其它辦法,隻能去賭。要不把寶押在麒麟閣副將身上,要不就按原定計劃,拿大將軍令符直接去找主將,不放行的話,便借機擒住他強行闖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