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似乎都不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場麵,默契地潮水般退到了場邊,吟輝拉了拉季同,示意他跟著自己。
布賴恩特一聲清嘯,有如龍吟,狠狠地將那些思慮拋開,終於擺脫了剛才的陰影。澎湃的鬥誌彌漫開來,沒有了對結果的患得患失,對於武學的理解明顯又有所精進,作為武者天生的戰意讓他將全部精神彙聚一線,身心晉入一種微妙的境地。大長老臉上淡淡的笑容仿佛亙古不變,一直饒有興趣地望著眼前的對手。
不動如山!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巔峰級的戰鬥從一開始便陷入了沉悶。季同並不那樣認為。幾乎每時每刻,空氣中都彌漫著緊張的味道,精神領域的交鋒一刻也不曾停歇,自從季同經曆了那道詭異的天雷,在這些相對空幻的領域變得格外敏感。
許久,布賴恩特的刀動了,靜若山嶽,動如流星!淡金色的鬥氣並不耀眼,卻有種內斂的鋒芒,唯一的特點便是一個“快”字,季同卻在腦中閃過一絲古怪的感覺,勝利的天平在這一刻似乎已經微微傾斜。
大長老輕輕揮了揮手,沒有那種快若驚鴻的感受,隻是在骨子裏透著從容。微弱的白光看起來異常的樸素,就那樣不疾不徐地直直飛過去,季同認得那是光係最初級的入門魔法“聖光彈”。局麵變得異常詭異,布賴恩特如電的速度卻沒有避開那枚小小的光彈,就那麼輕輕巧巧地落在刀刃的尖端,湍急的攻勢嘎然而止,季同跟所有人一樣都有些疑惑,此刻隻有身在局中的布賴恩特有苦自知。刀意橫空,那枚光彈的位置不偏不倚,就那樣橫亙在自己鬥氣所行的必由之路上,時機掌握更是妙到顛毫,正是舊力方盡,新力未生之際,盡管毫無殺傷力,卻讓自己的攻勢不得不半途而廢,布賴恩特在心中暗暗叫苦。
大長老絲毫沒有趁勢搶攻的意思,平靜的目光淡淡地停留在布賴恩特臉上。仿佛感受到了一份期待,布賴恩特按下一絲失落,身形暴長,掠空的刀光氣勢更盛,騰空的身形矯若猿猴,扭出一道變換的弧線,向大長老所站的地方急進,頃刻間,一套氣壯山河的刀法就要使將出來。
一枚光彈依舊是那樣悠悠而來,仿佛穿越了無盡的空間,寧靜而深邃。那種古怪的鬱悶感又湧起,布賴恩特覺得此時每一種招式都無法行雲流水,隻因光球那一點若有若無的輕微力量又是無比精確地作用在新舊鬥氣青黃不接的當口,原本無比流暢的刀勢被逼得微微一偏,無奈地離開了原來的軌跡。
戰鬥還在繼續,一直有些迷惑的眾人開始看出了些端倪,季同感覺到布賴恩特的招式路線和鬥氣運用方式完全在大長老的掌握中。元素力量發展到極端,盡管無法預見對方的肢體動作,但由感應到的鬥氣運用路線也能推斷個不離十。在元素淡薄的遺忘之淵,大長老劍走偏鋒,竟然創造出如此標新立異的戰鬥方式。近乎變態的預判能力,樸素而精確的魔法運用方式讓季同生出高山仰止的謂歎。
布賴恩特的心中更加震撼,對戰鬥向來有著狂熱嗜好的他從未像這一架般打得如此苦悶。縱然麵對父親,實力有所不及,也能盡情發揮,酣暢淋漓。但今天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自己多年苦創的刀式在對方看似微不足道的低級魔法前處處受製,竟沒有一次能完整流暢地施展出來,心中鬱悶得幾欲嘔血,戰鬥信心也到了崩潰的邊緣。
驀然抬頭,大長老的笑容依然淡淡,眼神中卻帶著幾分可堪玩味的深意,仿佛在表達著什麼。布賴恩特心中狂震,思緒百轉千回,在與長老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他分明捕捉到了什麼。自己處處被動,總在舊力方盡,新力未生的時候被對方準確地壓製……對,就是新舊鬥氣相連接的時刻。布賴恩特忽然想起以前父親曾許多次提醒自己的鬥氣運行起落太過明顯,當初自己還不以為然,一時間如夢方醒。大起大落便意味著破綻叢生,唯有父親一直在追尋那種自然流轉,綿延不盡的方式才是武學的真正奧義,父親一直不願明說,怕也是希望自己能自然領會吧,這次寂靜穀之行原來是大有深意。想到這裏,布賴恩特對眼前猶自微笑的老人越發地崇敬,大長老舉手投足間分明已經有了一股自然的氣息,武學魔法,修煉到深處果然也有殊途同歸的地方。
場邊的眾人包括季同在內都看得有點懵懂,隻看見布賴恩特突然停止了攻勢,然後怔怔地佇立良久,如有所悟,竟不顧微笑而立的大長老,在一邊獨自練起刀招來。那些刀招如天馬行空,依然精彩絕倫,但季同總感覺有哪裏不一樣了,一時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