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為了印證菲戈的猜想,緊隨而出的炎龍軍讓他心頭一顫。皮蓬指揮若定,麵對哥薩克,他們永遠都有一份心理優勢。奔馳的炎龍騎兵沿蠻獸軍兩翼形成一個前突的弧形,上萬紅駝獸的呼嘯聲響遏行雲!
狂奔的鐵蹄揚起漫天黃土,戰場變的有些混沌。隨著高塔上的輔助光環雨點般落下,唐夢軍的士氣達到了頂點。對於騎兵來說,戰場永遠都是狹小的,當菲戈還在為對方指揮者的身份而心存疑惑時,短兵相接的一幕已經來臨。
可以說,物理戰鬥型兵種的碰撞隻奉行一個原則——兩軍相逢勇者勝。本就生猛的守衛軍增添了“勇氣”、“嗜血”雙環加持,一個個都如狼似虎。反觀前沿的的泰穆爾騎兵,正是之前剛剛退回的那一撥,盡管軍容不見散亂,但多少都有些底氣不足,任何一個活生生的人在經曆了那種詭異場麵後都不可能無動於衷。因此在戰局的開端,唐夢占據著壓倒性的優勢。
不似武技表演般花樣百出,戰場的拚殺簡單、直接而殘酷,往往在一招一式裏,生死已見,想要在刀池劍林中求存,容不得一絲猶豫,隻有敵人的屍體,在是通向生存的鋪路石!不幸的是無論哥薩克還是炎龍軍,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兵,因此相遇時的搏殺顯得格外慘烈,橫飛的血肉激發了男人胸中潛藏的暴戾!
在度過了最初也是最艱苦的被壓製期後,哥薩克源源不斷的後備軍將戰局拉入了僵持。對於勢均力敵而又無比老辣的雙方來說,僵持,就意味著兩敗俱傷。幾乎每一刻都有無數條生命化作虛無,隻有那護甲強悍到變態的蠻獸騎兵們兀自在在萬軍叢中橫衝直撞。
季同看得眼皮直跳,這樣的戰鬥規模已超越了他以往經曆的極限,尤其那些倒下的戰士裏,還有一小半是自己一方的子弟兵。在“荒原榮光”戰役中,諾砍普陣營不是取巧,便是占了兵種相克的便宜,嚴格說來並沒有經曆多少真正的赤膊之戰,那種大麵積的生死變換足以給任何人的心靈帶來震撼!
微微搖頭,季同感到一絲無奈,正準備下令暫時收兵,對方的號角聲卻先一步響起。原本糾纏得如火如荼的雙方如潮水般向兩側退開。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消耗戰無論對哪一方來說,都是莫大的負擔。唐夢本就兵力較少,大規模衝鋒不過一時趁亂之舉,據城而守方為王道。而泰穆爾野心勃勃,所謀者大,自然也不願意將主力憑空消耗在這座看似衰敗的普通關防中。
蕭瑟的秋風在空曠的戰場上嘶吼,為那密密麻麻的屍體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黃沙,四下的火已漸漸滅去,大漠邊陲悲涼而寂靜。
驚魂未定的巴克利親王小心翼翼地將目光投向沉思的菲戈,隻有經曆了挫折,他才明白戰爭的嚴肅,那頃刻間死去的近萬哥薩克像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壓在他的心頭。在戰場上,沒有誰是永遠不敗的,作為一名統帥,需要對自己的士兵負責。這樣的念頭在巴克利心中隱約生出一個輪廓,雖然還很模糊,但足以讓他不再無知無畏。
“不是他……”菲戈輕輕籲出口氣,“唐夢,不可輕侮啊!”
整整半個月,退去的泰穆爾人如石沉大海般渺然無蹤,出關的探子派出了數十撥,卻依然緲無音訊。季同並不著急,散關背靠唐夢腹地,糧草後勤無憂,便是守他個三兩年,也綽綽有餘,隻是對於敵軍的動向有些好奇。
時近歲末,天氣漸寒。散關的地界依然處於大漠邊緣,土質以沙石為主,因此溫度隨氣候變化尤其劇烈。多有不習慣驟冷的兵士陷於病患,好在隨軍醫者眾多,還能照料得過來。
雪終於紛紛揚揚地下起來,在這西北邊塞,並非每年都能看見雪,飄舞的潔白鋪灑在黃沙之上,世界頓時變了個模樣。就在這鳥兒都懶得飛翔的時節裏,一位神秘的客人拜訪了戍邊的軍營。
抖落身上的雪末,寬大的鬥篷輕輕揭開,露出一張清秀的臉。
“三哥!”季同目瞪口呆。
使勁晃了晃腦袋,季同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什麼問題。那位曾經才華橫溢,卻中道癡殘的三哥就那樣微笑著站在自己麵前。季同注意到他的右腳依然微跛,更重要的那張熟悉的麵孔除了多了幾絲風霜外,什麼都不曾改變。
“小五,出息了啊!”季靈直直走過來,拍了拍季同的肩膀。
季同還在呆楞,記憶中的童年時代,幾位兄弟裏也隻有這位三哥是平易近人的,偶爾會像現在這樣親切地拍拍他的肩膀,同樣的庶出讓他們比其他人間多了一份親近。
“三哥,你怎麼會……”
“不要奇怪!”季靈忽然一歎,語氣有些唏噓,“當年你三哥我若不是自殘後裝瘋賣傻,如今哪還有命在!老二便是活生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