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再也站不住,巴蒂爾眸子裏泛著凶光,像一頭擇人而嗜的猛獸。
“開,開,馬上開……”一名膽小的城衛長囁嚅地答應著,一溜小跑向城下跑去。張栩的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什麼質疑的言語,劉宇自顧不暇,痛苦地閉著雙眼。
“轟!”
城門大開,饑寒交迫的流民如潮水般狂湧進來。城門兩旁的守衛暗暗驚詫,如此瘋狂的湧入對帝都的防務是一個隱患。變生肘腋!便在那千多流民將盡時,巨大的人流急劇向兩邊擴散,人肉構成的防線徹底堵住了嚴陣以待的城防軍隊伍。
龐大的商隊氣勢為之一變,居高臨下的張栩心跳驟然加快,氣氛的突變已令他聞到一絲危險的氣氛。下一刻,城門前的人群一掃推推搡搡的鬆散模樣,一邊急速推進,一邊排成了利於攻擊的周密陣形。運送商貨的大車被推到了中央,一柄柄鋒利的兵刃被掣出來。城門旁僅有的三百餘名守軍心驚膽顫,還未弄清怎麼回事便被人流圍在了中央。此起彼伏的怒斥聲沒有換來亂局的改觀,一顆顆提起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刀光如雪,譜出一條血色的流虹。被圍困的戰士絕望地看著一隊隊商旅打扮的武者露出猙獰的爪牙,悶哼和痛呼成了城牆根下的主旋律。
“城破了!”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魔法曆四七七六年九月初九,一個血色的夜晚,後世的典籍中濃墨重彩的一筆,這一刻剛剛落毫。
張栩頹然坐倒在地上,腦中一片空曠,城樓下的呼喊彙成一曲縹緲的挽歌,在耳邊飄飄蕩蕩。這世界真的要變了麼?
季同徘徊在後院的小徑上,思緒在幾個場景之間跳躍,雜亂不堪。夜晚的空氣夾雜著幾許焦灼,沉穩如他也無法徹底平靜自己的心態。
吟宕清瘦的身軀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眼前。封城的前一刻,遊人打扮的一小隊諾坎譜精英混跡帝都。這一次的選擇太過凶險,季同不得不借重遺忘種族的力量,一旦功成,莽莽唐夢或將硝煙不再。
“怎樣!”眼中閃過一縷灼熱,季同低聲詢問。
“一切順利!城北地玄門已破,三萬東北軍占領城樓,可進可退!想必此刻皇宮裏也有了響聲吧。大規模的衝突爆發隻在片刻間。”
“哦?為何如此順利?”驚訝的表情轉瞬即逝。記憶中那人不過是城門衛中一名小頭目,能否功成卻是五五之數。輕輕搖了搖頭,不再困惑於既成之事,季同眸子裏精芒閃動,“吟宕,那一萬炎龍軍現下到了何處?”
“烏拉山口行道艱難,雖有人引領,卻也花了數日之久。現下一萬炎龍盡是民壯打扮,分散於帝都左近的十數座小城。但有命令,兩個時辰內就能兵臨帝都城下。”
季同低垂的右手輕輕握了握,抬頭時已神色堅定:“幫我用最快的方式傳訊,即刻出發,黎明時分進城!”
一抹銀光灑落,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的圓,季同望了望天空:“父親啊父親,你可收到我的禮物了嗎?”
“王爺,大軍已入城,如今占據了正北的城樓。”
“哦,這麼快?”朱世赫肥胖的身軀從床上蹦起來,有著與他身材不符的矯捷。
“這是什麼回事,快快說來!”
“王爺,子夜剛過,城門忽然洞開,待上城樓時,守備諸人已身死,俘獲九門都統一名,殺人者已遠遁!”
“哦?如此說來是有人在暗處幫我們……莫非是先前挑起亂局的暗藏勢力?”詢問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季青城。
“不用費心思慮這些!”淡定的聲音一如往常,“先讓那三萬人盡量分散於帝都的防禦空隙,要將六萬城防軍盡皆吊住,並轉引禁衛軍的視線。”
“還有!”季青城緩緩站起身,“利爪,也該出發了吧!”
更深露重,漆黑的街巷上響起密集的腳步聲。這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四下裏幢幢的人影和那跳躍的照明之火為這座古老的城市平添了幾分焦灼。
“二子,你說真有軍隊進了咱西京城?”
“那還有假!”一名形容猥瑣的城衛軍士兵朝著街角吐了口唾沫,“聽說人還不少,九門的城防司都全兵出動了,那可是實打實的六萬人滿編,這他娘的禍害!”
先前說話的同伴打了個哆嗦,顫聲道:“那幹啥把咱們給拉出來了,豈不是要去做炮灰?”
“噓!”二子嚴肅地做了個手勢,“咱們見機而動!”
隊伍拐過一個路口,冷風吹散了緊張的空氣,幾人的心情頓時一緩。
“看!那是什麼!”身旁有人低呼。二子將魔法燈舉了舉,晦暗的燈光不能及遠。深吸了口氣,二子鼓足餘勇向前邁步,地上影子的輪廓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