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在農村她沒少聽過大人講的鬼故事,她也深信這世界上是有鬼的,她想這回她自己也碰上了。不敢去想那鬼的樣子,隻怕它從閣樓上下來,好在還掛著蚊帳,稍稍有點安慰。
不知過了多久,那聲音一點一點慢下來,最後消失,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畢竟還生著病,慢慢奶奶也就又睡著了。
出水痘的人是不能見風的,所以奶奶一天都在房間,沒有出門,到了中午,透過窗子看到外麵刺眼的太陽,心裏才終於不怕了。
“青天白日的,有鬼也不能出來”,奶奶心裏想到,鬼是害怕太陽的。
過了午後,奶奶想偷偷上閣樓,看看閣樓上的樣子,也許是自己發著高燒產生的幻覺。她輕輕地踩著那木樓梯,踩一下咯吱一聲,到後來她幹脆用爬的——她怕會被那個鬼聽見她上樓。
頭剛過閣樓木板,她悄悄抬著眼睛,適應了一下閣樓的黑暗,看清了閣樓的布置。
閣樓上並沒放什麼東西,放了一些大圓木頭,幾個破舊的木頭箱子,還有一個沒有上漆的棺材。那個搖椅,就放在閣樓正中,款式一看就是上了年頭的東西。
地板和其它物品上都足足積了一兩厘米的灰塵,可見已經很久沒有人打掃過甚至是上來了。可仔細一看,那搖椅懸起下的地板,卻有一道道的壓痕——足以說明昨晚並不是做夢或者幻覺!
奶奶那剛安撫好的思緒又擾亂了,隻想著還回不了家隻能住著。嬢嬢人好,更沒臉向人家提這事,更別提換房間了。
到了晚上,奶奶緊靠著牆睡,又想起老人說鬼會順著牆爬,還是挪到床中間,又拉了拉蚊帳,一點縫隙都不透。雖然害怕,可困意來了,還是慢慢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夜深了那搖椅又開始響了,開始又慢又輕,
“咿。。。。呀。。。。,咿。。。。呀。。。。”
可沒多久,搖椅越來越快,好像使勁往地板壓似的
“嘎吱!嘎吱!嘎吱!”
這可怖的聲音將奶奶從夢裏拉回現實,奶奶在暗夜裏小心翼翼半睜著眼睛,房間裏很安靜,老鼠都沒有,隻有閣樓上的搖椅,好像有人在發瘋似的用力搖。
奶奶把頭慢慢埋進被子,感受著自己的心跳,呼氣都不敢大點聲,生怕樓上的東西聽見。
聲音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停下來,好在沒發生別的事。
可第三天晚上卻大不一樣,半夜那搖椅搖了一會,忽然就停了,隔了一會,是死一般的寂靜,閣樓上又傳來腳步聲,輕輕踏在有灰塵的地板上,奶奶早就醒了,聲音刺激著奶奶恐懼的聲音。
忽然,奶奶有點懷疑那腳步聲在慢慢向樓梯移動,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怕那東西,可別是滿麵生蛆的惡鬼,又或是麵色鐵青滿口鮮血,鬼她沒見過,可想象出來卻有千萬種恐怖的模樣。
“咯吱。。。”
果真下樓了!
“咯吱。。。”
聽著仿佛就在頭皮上傳來,奶奶盡量控製著自己,不讓抖得厲害。
聽著那聲音,一聲,兩聲,,,就快要到房間了!
“咯——吱——”,聲音停了,再也沒有了聲音。
那晚奶奶一直不敢睡,眼睛開了個小縫透過蚊帳看著外麵,正好是快到十五,月光從窗戶射進來讓房間裏有點光。可聲音停了,搖椅也沒再搖,卻也沒有上樓的聲音,房間裏什麼異響都沒有。
就這樣天亮了,雖然還沒好全,可也不會出什麼大事了,嬢嬢就送奶奶回家了。
過了許久,奶奶和村裏人熟了些,才大概知道了些事。
原來嬢嬢的家公以前是個地主,硬搶了別人的閨女做小老婆,要是不肯就不給人家種地。姑娘本來有個心上人,一直也不願意嫁這個比爹還大的老頭,但為了家裏人也忍了。
沒想到新中國成立了,農民翻身做了主人,地主也被打倒了,娘家也分到了自己的地。本以為自己也能解放,畢竟剛嫁兩年。可鬥地主的時候硬把她也算進了地主階級,攢的一點點首飾被搜了,又被拉出去遊行。心裏受不了,就在那房間的閣樓上上吊了。
也許那搖椅上就是這年輕姑娘還未消散的魂魄吧,看不開也就了結了自己的一生,卻也束縛在了那閣樓上,並無害人的心思。
奶奶和我說的時候,已經過去許多年了,那位嬢嬢早就去世了,奶奶一直說,
“難得的好人啊!唉,可惜去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