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出來了!
“西日”首先興奮得搖著尾巴又蹦又跳,打鬧的雞們也箭一樣衝了過來。要最高心,還數拴在屋簷下的山羊羔兒,衝著托婭“咩咩”直劍這東西出生才兩個多月,一身潔白的卷毛,兩隻突起的犄角。招人喜愛的它也有可憐之處,一出生就被狠心的羊媽媽拋棄了。二弟馬蘇合把這隻羊羔兒送給了二姐托婭,她每早晚都要準備好牛奶來喂它,給予特殊的母愛。
祖國北部孔雀屏草原陶格斯蘇木的薩仁台嘎查,已在晨曦中醒來,陽光隨之鋪滿了托婭家的院,並為牆根兒和房頂潔白的冬雪塗上一層金色。溫馨的冬日之晨,這個特殊的家庭將開始新一平靜的生活。
雪是冬的精靈。沒有雪的冬,就少了情趣,就沒了韻味。前幾的一場雪就為孔雀屏草原平添了情趣和韻味。土地由黑變白了,一條條田壟就是白色的音階;草原由黃轉白了,一片片山坡就是聖潔的銀氈。河流冰封、群山馳象,冬的冷峻孤傲,在這片草原上演繹得淋漓盡致。
雪是長生獻給草原的哈達,是春姑娘到來前的美麗信使。樂觀的蒙古人,在冬裏就能夠感受到春的氣息。不信請看——月季花芬芳綻放,石榴樹茁壯生長……
…………
娜仁圖雅摸了摸屋裏的暖氣,感覺到熱度了,便把海日抱下炕。家夥雙腳一著地,便撒起歡兒來跑出了屋子。
海日在院子裏追雞逗狗,托婭的目光又被女兒牢牢牽住——慢慢的,她的眼睛濕潤了。在她的心裏,又無法控製地想起一個名字——“阿斯根”……
假如,那不把汽油桶放在屋裏該多好啊,這樣的話就沒有危險發生了;假如,那再檢查檢查把油桶蓋兒擰緊該多好啊,這樣的話就算桶倒了油也不會灑;假如,那先切西瓜後掃地該多好啊,這樣的話孩子們吃完西瓜就能出去玩兒了;假如……
然而,生活怎麼會有假如呢?
馬托婭覺得,這一切仿佛是一場夢。她又一想,要真的是夢該有多好啊?噩夢醒來,就一如平常了。可這一切,讓她這位柔弱的牧民婦女,承受了太多的“生活不能承受之重”。
托婭渴望過著平靜的生活,命運卻偏偏給了她一段不平靜的、殘酷到刻骨銘心、痛苦錐心的經曆。曾經的那一場大火,帶走了寶貝兒子,也吞噬了她的“幸福”。
此時,幾個孩子背著書包,連跑帶鬧地從大門口經過。看著孩子們歡快的背影,托婭的心頭竟然升發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隻是如果——如果當初先救自己的兒子阿斯根,他今是不是也會和這幾個孩子一樣,背著書包去上學了……
托婭輕輕給了自己一個嘴巴,暗暗責怪自己:馬托婭啊馬托婭,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我瞧不起你!
海日看到媽媽自己打了自己,她不明白什麼意思。便跑過去投進她懷裏,用手輕輕撫摸媽媽還有著疤痕的臉龐。
托婭親了親心愛的女兒,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海日用手幫媽媽擦去眼淚,並輕柔地:媽媽,你咋哭啦?
托婭沒有回答,而是把女兒抱得更緊了。
母愛是無私的。如今的托婭把全部的愛都給了女兒海日,但她的心底從來沒有忘記曾經擁有她全部愛的兒子——阿斯根。
於是,望穿白雪皚皚的草原,馬托婭的思緒回到了五年前那個刻骨銘心的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