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醉鬼隻管頭疼,壓根沒回話。
“你可不許賴帳。”
等她找了熱水回來,醉鬼已經睡死了過去。
杜歡不疑有他,自己喝了水,四下看看似乎也沒別的地方可睡,山間氣溫低,她也不想打地鋪,於是隻當兩人還在馬車裏,也曾同處一車睡過去,當下小心從他腳底爬上去,拉開被子徑自睡了。
直等她熟睡之後,身邊的少年才倏忽睜開了眼睛,縱然皮膚依舊泛紅,卻哪裏有方才醉糊塗的模樣。
他側身支著腦袋觀察熟睡的杜歡,見她把自己縮成了一隻煮熟的蝦子,雙臂緊抱,睡著也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處於全然防備狀態。
“方才膽大包天,怎麼睡著倒好像膽子變小了?”封晉小聲嘀咕,輕手輕腳起床,悄悄出了房間。
已過子時,月上中天,郭公山上一片安靜,遠處深山之中能聽到猛獸的叫聲,符炎盡職盡責守在門口。
見到他出來,壓低了聲音向房內瞟了一眼:“公子,杜姑娘睡著了?”
封晉點點頭:“打聽的如何了?”
符炎叫了今日陪杜歡散步的兩人,以及後來被寨中山匪拉著喝酒的兩名侍衛在廂房回話,幾人將自己所知稟報:“……聽說那位軍師還是個秀才,不過家裏老婆漂亮,被縣官的小舅子霸占,差點弄到家破人亡,一怒之下才投了山匪。”
“山上守衛嚴密,翟讓倒也有點真本事,巡山的線路跟換崗的時間還不能確定,多出去幾次說不定就能打聽出來……”
“聽跟我喝酒的山匪講,他們都是在山下活不下去了,最早山上的匪首倒是作惡多端,殺人如麻,被翟讓上山給使計除了,他與山下村民搞好關係,隻搶官府富紳,若是朝廷有兵征剿,還有山下村民給悄悄報信的……”
……
封晉越聽神色越凝重。
舒州之亂,遠超他的想象。
這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了。
“既然如此,咱們就先在寨中多住幾日,等探聽清楚再做定奪。”
關於剿匪之事已商量出了結果,其餘幾名侍衛陸續退下,隻留符炎在側,他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小心探聽上意:“公子,杜姑娘怎麼辦?您真打算認下這門婚事?”
封晉:“她的金針止痛倒是很管用,我覺得比張聖手還管用。”
張聖手畢竟是張家人,雖然是迫不得已用他,但每次他們都防著,施針的時候旁邊還有好幾名大夫守著,連他開的方子也是再三斟酌。
這就是要留下的意思了。
符炎:“那怎麼安置?以後怎麼稱呼?”
封晉眉眼間浮起淡淡笑意:“就叫杜夫人吧。”
“啊?”符炎張著嘴巴露出一副蠢像,在自家公子嫌棄的眼神之下連忙端正神色,勉強找回了自己的冷靜:“公子的意思是……假戲真作?當真認下今晚的婚事?”
封晉:“你說我們如果不曾路過,她是不是就要活活被憋死在棺材裏?偏偏我們救了她,而她又偏偏會金針止痛,能治我的頭痛,難道不是老天賜給我的人?”
符炎:“……好像是這麼回事。”
封晉:“既然是老天賜給我的人,那我又何必拒絕老天的美意?”
封晉:“……”竟無言反駁。
他明明記得兩人之前議定假鳳虛凰,雖然做下屬的也盼著主上身體康健,更早就想到要替主子留下杜姑娘,但……杜姑娘本人好像還不知道公子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