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問人質的生活與客居有何不同,杜歡沒辦法詳細描述,比如衣食住都與以前沒區別,但微妙的收獲了一些若有似無的敵意,想要保證自由行動,就更是作夢!
她以貴客的身份跟著蘭姑去溪邊浣衣之時,寨中女眷們都當著她的麵肆無忌憚的講八卦,甚至還好奇的打聽她的事情。
至於現在,她連出個小院的門都能被兩名守衛攔著詳細審問,好不容易講明白端著木盆過去,溪邊浣衣的女眷們就跟見到髒東西似的紛紛走避,還有那性格尖刻的指桑罵槐:“有些人天生一副賤骨頭,別人拿她當姐妹,她反而鬼鬼祟祟不做人事兒……”
外麵饑荒遍野,山上的女眷也不全都是搶來的,也有自願上山隻求一口飽飯的,嫁的山上小頭目不再饑寒交迫,更不願意改變現狀,甚至對朝廷有種本能的厭惡與抗拒。
正如同二當家穆煥對朝廷的不信任,寨中不少吃過苦頭的男男女女也未必相信封晉的鬼話,就連杜歡也暗暗懷疑狗男人是想把郭公山匪一網打盡,才賺了翟虎下山,不然為何將自己的侍衛全部帶走,連個跑腿的都不給她留下。
杜歡早就遭受過父親與家庭的背棄,知道男人的話有多不可靠,更何況狗男人從兩人相識之初便打定了主意要把她騙上山,利用她的性命取得山匪的信任,其居心之叵測行為之無恥簡直讓她對男人的防備心又提高了一大截。
可惜說什麼都晚了!
杜歡追悔莫及,沉默的蹲下來,選一塊石板開始洗衣服,對那尖刻婦人的話充耳不聞,忽聽到有人罵:“劉勝家的,你是大清早起來沒漱口嗎?怎麼滿嘴的糞渣子,臭氣熏人?”
蘭姑端著兩件外衣過來,無視了劉勝家的一張憋成豬肝色敢怒不敢言的臉,親親熱熱的蹲在了杜歡身邊:“妹子,你洗衣服咋也不叫我?”
杜歡從來不在乎自己是異類,隻是憂心自己可能性命不保,沒想到蘭姑竟然毫不避諱的蹲在她身邊,一時之間有些百感交集:“我就是……出來散散心。”
蘭姑開始洗衣服,熱情邀請她:“悶在小客院也難受,不如等會咱們去找三當家,他這兩天組織人手收糧食,咱們也去瞧瞧熱鬧?”
三當家糜忠真是個老好人,認真負責都寫在臉上。
蘭姑帶著杜歡過去的時候,他頂著滿頭的汗珠子跑了過來,搓著一雙粗糲的大掌很是局促:“大嫂,你怎麼把夫人帶過來了?這麼熱的天,她……她熱暈過去可怎麼辦?
杜歡被他這純然的好意給逗笑了:“三當家,我也沒那麼嬌氣。況且閑著也是閑著,有什麼活計讓我也試試,就當活動活動筋骨了?”
蘭姑也攛掇:“她閑著也是閑著,三當家你就給她找點活計打發打發時間吧?”
糜忠不肯:“夫人細皮嫩肉的,哪是幹粗活的?”這位若是擱在京裏,那就是王府裏的娘娘,誰敢怠慢?
劉勝家的跟幾名婦人剛好來送水送飯,便陰陽怪氣:“咱們想歇也歇不著,有些人上趕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多了壞事心虛?”
狗男人回不回來,杜歡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她現在就好比頭頂懸著一把刀,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掉下來了,也懶得跟這個無知婦人計較。
但她不計較,不代表蘭姑不計較。
她幾步便竄到了劉勝家的麵前,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寨中若是人心不穩,便是你這張破嘴鬧的!大當家跟二當家都下山去了,為著什麼?還不是為著給寨中老小找一條活路!再讓我聽到你說些不著調的話,早點收拾鋪蓋滾蛋,大不了我再給劉勝找一房媳婦!”
那女人沒想到蘭姑狠起來敢讓自家男人換媳婦,頓時嚇的直往後縮:“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也不胡說八道了!”
蘭姑目光緩緩掃過麵前噤若寒蟬的婦人們,厲聲警告:“不會說話就別說話!往後再讓我聽到這些不著調的話,亂了寨中人心,可別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