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篇(1 / 1)

大哥二哥放學後總在岸邊等著父親來接他倆。這天緊盼不見一個人影,其他村裏的孩子都被接回去了。倆兄弟就鬧歡了,偏偏玩個你打我追的遊戲。河裏的水漲得太凶猛差一點就滿出來了,二哥先掉進去,大哥扔下書包去救二哥,可大哥也小,哪來那麼大力氣,倆兄弟就都掉進去了,兩個嬌小的身體抱在一起,翻滾的渾黃渾黃的水,先是淹了他倆,兩個小腦袋又拚命露出來,大聲喊救命,可是這裏離路邊遠,哪來的人?可憐的老娘還在家裏給大哥二哥織布鞋。

天更晚了,還能見點燈火,娘開始焦起來,越想越不對勁,心裏總懸著。想來丈夫應該接兒子回來的才對,恍然間有一種不好的念頭在她心裏閃過,沒顧上加衣服,提著油燈往村口走去邊走邊喊:

“宏兒,牛兒,回家!”

來到村口,見丈夫躺在亭子裏:“宏兒呢,牛兒呢?沒回家!”娘急了。

“吵什麼?能有啥事兒,多大人了還能丟了不成?”他不耐煩的吼著,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你總不去找找?”

“是了,找到了,我非打斷他倆的腿,到處亂跑。”跌跌撞撞一把奪過娘手裏煤油燈,向河邊走去。娘在後麵跟著。醉的人就是不利索,走了很久。

上了岸。

“你扶著我,路不穩!”

跳動的煤油燈焰將他倆的影子照得很大,映在河坎另一麵的地裏,影子也在舞動。娘膽小,使勁拉著踉蹌的爹,生怕他一個跟頭翻進河裏去。其實當時爹娘看著眼前如呼嘯似的大河水,心裏都已經有了個可能,但總覺著又不可能。越往前走河水越急了,爹一腳站住了用煤油燈往河裏探了個眼兒:

“這倆兔崽子,跑哪去了,非急死老子!”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兒,娘突然指著前麵不遠處煤油燈光還隱約觸及的地方說:“那不是老大的書包嗎?”

“還真是!”爹握緊煤燈,向著包跑去,娘也跟著跑起來。跑到老大包前,娘突然癱軟坐在坎上雙手蒙著臉啊的一聲哭了出來:

“天呐,我的天呐!我的娃啊!”娘使勁拉著爹的腿,捏緊了拳頭打在爹的腿上,“你還我娃!你還!天呐!菩薩天!”

爹猛然間一怔,酒醒了大半,拿起大哥的書包,看著眼前腳邊這個哭的不成樣子的女人,終於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眼淚花子突然像冒水一樣跑了出來,他的哭聲像悶雷,像虎嘯。

“都是我的錯,我喝啥子酒嘛!娃娃,爹對不起你們倆啊!”

娘哭的很讓人心疼,就喊了一句還我孩子就暈死過去了!是爹背著她回家的,手裏拿著老大的書包。將娘放睡床上,又拿著油燈背了小半瓶煤油出去了,那時我和三哥早已經睡熟了。

第二天天剛亮,滿身黃泥的父親背著二哥的遺體回來了,二哥的遺體被水泡皺了。娘起初坐在爐子旁邊織布鞋,想分心,可一刻心

也停不下來地去想昨晚的事,癱軟地坐在爐子旁用手捂著臉抽噎著。我和三哥還不知道發生什麼,隻顧自己在旁玩兒。三哥心疼娘,卷起袖子就給娘擦眼淚,天真的眼神望著娘,問發生什麼了?娘為什麼要哭?娘一句也沒說,就哭。看到父親背著二哥進來的那一刻,她先是呆滯的看著父親,眼淚突然冒了出來。

“對不起,翠芬,老大沒找到,老二是被一個石頭擋住才沒被衝遠的,這孩子也是運氣,不然……”

“啊……”娘沒等爹說完,抱著二哥就哭,“我的娃啊,老天瞎了眼啦,可憐的娃啊……牛兒啊,咋不和你哥在一起啊,你哥在哪啊……”。

我和三哥看著二哥的遺體也哭,娘哭得讓人揪心。爺爺聽到二哥的遺體被找回來了,跟著也哇哇的哭起來,喊著我的孫兒啊!我不記得爹哭沒有,隻記得沒過多久,娘又暈過去了,這一暈就倒床起不來了,請了幾個跑醫的都說難治,就連二哥埋的那天都是爹背著去的。娘就躺在二哥的棺材旁邊看著二哥入了土,又止不住流了淚。娘把我和三哥叫到她的根前,她先是對著三哥說:“滿兒,以後你就是老大了,啊!要更護著四弟才行。”三哥兩眼泛著淚花子點了點頭。她又跟我說:“孩子,可不能忘記你還有兩個哥哥啊!”

“娘,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