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夫人越說越悲傷,眼眶都紅了,哽咽著道,“如果是依著我,我們家又不是沒有一輩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繁華。你愛如何過,你雀躍,我又何必拘束你?可女孩子總歸要嫁人的,到了湯家,你又不是莊夫人生的,那湯天下才是她的親生骨肉呢!誰十月妊娠生下來的誰心疼,不說親生子了,換作了長風,你會稀飯他未來的妻子,還沒過門就想著要打他了嗎?”
諸瑤兒聽說自己的盤算已經被婆婆通曉,也不禁一呆,想了想才摸索著道:“這……母親也沒有悲傷,我想便便二叔在這府裏埋了眼線,把我偶爾說的話傳到湯家去。但總歸是無憑無據的。況且昔時由於過繼的工作,祖母不喜二叔,這一點帝都那邊不是許多人家都曉得嗎?湯家未必也不曉得嗎?我們何必承認?請二姑姑報告莊夫人,就說是二叔不忿祖母,故意詆毀生事,不便是了?祖母年高德劭,祖母說的話,不比二叔家胡說八道的可信?我們還要問二叔個不孝忤逆之罪呢!”
商夫人聽她略作思考就想出來對策,既欣慰這女兒雖然一門心思的打著未來打服夫婿的謬妄主意,也不是隻會動手不會動腦的;又惱她這些歪主意打小多半用來對於自己,瞪了她一眼,才道:“那麽你總歸是要過門的,過門以後,你婆婆問你在家裏都學些什麼,你如何報告她?”
“任意說兩件不可麼……”諸瑤兒聞言,露出一絲尷尬,道,“就說兩件不打緊的。”
“那麽你有什麼不打緊的技術能拿得脫手?”商夫人哄笑著道,“到時分一無是處,你叫莊夫人如何相信你會是個賢惠的妻子?”
諸瑤兒凝思少焉,厲色道:“做不到賢惠,我可以做到賢德——佳無才便是德……啊喲!”
商夫人氣憤難平,拎著她耳朵揪了半晌才放手,恨恨的道:“你氣死我算了!”
“母親!你說你說,我聽著呢!”諸瑤兒見勢不妙,忙奉迎的抱住她手臂,商夫人連甩兩下都沒能甩開她,隻自滿氣消沉的任她抱著,歎道:“你淨打發我?如果隻是為了對於我,你用得著打發?你便是成日裏不學無術遊手好閑,你是我生的,我再氣再恨,凡是另有一口吻在,總歸不可以委屈了你!可你現在要打發的,是我嗎?”
“可現下就十個月了,我便是從今兒個起,不眠不斷的學,又能學點什麼?”諸瑤兒找著捏詞,在她身邊蹭著撒嬌道,“依我說還不如繼續學著武呢!究竟莊夫人身邊的人們閨秀,意料她尷尬我,也不至於果然叫了一群人來打我罷?她如果是尷尬我,回頭我就去揍湯天下!母親不是說誰生得誰心疼嗎?湯天下是她的親生骨肉,看到湯天下挨打,莊夫人豈不是心疼?為了湯天下好於,我想她就不尷尬我了……”
……商夫人暗吐一口血,切齒腐心的抬手一個栗子敲在諸瑤兒頭上,恨道:“你當莊夫人是個傻子?別說人家是你婆婆,單這一重身份足以壓得你這輩子都跳不出她手掌心了!這莊秀曼城府深沉為人奪目,又是在湯家經營多年,你玩得過她?你少在這裏做夢了!”
諸瑤兒捂著頭,委屈道:“我瞧母親不雀躍,談笑幾句逗一逗母親麼!”
商夫人聽她這麼說,心頭又是一軟,頓時放緩了語氣,道:“您好好的學點正經事,我就能笑口常開了——你不要以為辰光短,能學一點是一點!總歸是個至心!”
見女兒還想說什麼,商夫人一來有些心力交悴,二來惟恐女兒再撒嬌下去,自己又要和以前一樣順著她,把臉一沉,怒喝道:“總而言之!現在你還在我手裏,我說什麼便是什麼!快點去!今兒個夜晚就給我把打絡子學起來,明兒個起讓賀氏教你針線——你敢不學,我明兒個就把江錚逐出府去!叫他連鳳州也待不了!”
江錚恰是傳授諸瑤兒身手的那位江伯,其父是鳳州一家鏢局的鏢師,從前受雇為諸家送過幾回東西,因此與諸家一位總管了解。後來一次行鏢中為護衛貨品,被盜匪砍去雙腿,生生拖死於途,貨品也為盜匪所擄。
江錚不僅喪父,還要負擔鏢局賠償來賓所托之鏢的三成,因此欠下債務,被鏢局日日催逼,無奈之下,他尋到了分解的那位諸家總管。諸家那總管曉得江家祖傳的身手頗為不弱,江錚之父之因此抱恨而死,無非是敵眾我寡,力戰而竭乃敗,便便如此,也斬殺數十盜匪,可見其悍勇。因此為江錚歸還債務後,就要他進入諸家為侍諸,了償諸家之恩。
雖然那總管此舉有些趁人之危,但諸家故裏鳳州,對諸家在鳳州的名譽或是最正視的,賜與下人、侍諸的報酬都不錯。江錚幹滿了與那總管商定的年紀,卻也不想走了。
就如許,從江錚成了江伯。
諸瑤兒受這江伯教導多年,雖然由於身份不曾正式拜師,卻也情同師徒,聽說商夫人要趕江錚走,頓時急了——她是曉得自己這母親的,商夫人便是指天矢言要把後代如何樣如何樣了,諸瑤兒也不怕,但商夫人對他人半點都不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