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環境下,諸瑤兒跟費美娘很鬱悶的成為湯家被留下來應卯的人選。
這也不是夫家欺壓她們,柴氏跟納蘭氏的年齡說輕不輕、說不年輕了呢也才三十出麵。但莊夫人跟蒲清泠病倒了,五媳莊魚蔭遠在西涼,偌大太傅府不行能沒人主持吧?當然柴氏一片麵便能管得過來,可莊夫人思量抵家中有三個年幼的孫兒,不可以不再添個尊長看著點——湯藏凝姑姑照看侄子肯定是沒人能寧神的,在這一點上她還不如湯舒景靠得住呢。
因此莊夫人又給納蘭燕語報了其中暑,好留家裏看孩子……當然費美娘也能看孩子,疑問誰叫她是襄寧伯府的長媳?
因此妯娌兩個隻能暗歎氣運不佳,捏著藍氏連夜做出來的藥囊,跪在殿下跟著零落的人群有一聲沒一聲的哭著。
如許哭得久了天然無趣得緊——真相這殿上恐怕除了鞏貴妃等數名妃嬪外,便沒有至心為先帝大行疼痛的……諸瑤兒哭乏了便去看斜刺裏的納蘭芯淼,心想要不要悄悄的挪過去,問問她有沒有什麼藥散之類,可以臨時躲個懶也好……提及來納蘭芯淼也委屈的很,未嫁臣女鮮少會有誥命在身,天然也用不著進宮哭喪了。
但昔時鞏貴妃穿針引線,讓納蘭芯淼去西涼治療湯天下那一次,上達天聽。後來納蘭芯淼回了帝都,聖上便封了她一個郡君。然後現在她隻能一起過來跪了……倒是納蘭芯淼的姐姐納蘭微淼,聖上嫡媳蔡王太後在昨日哭靈收場後回王府的路上武斷暈了過去,被新君體恤,今兒沒有來了。
諸瑤兒這一看,卻剛好瞥見納蘭芯淼的背影,是她正起了身往外走,看樣子應該是去更衣。
諸瑤兒正以為跪得久了疲鈍,見狀大喜,暗道自己怎的便沒想到這個好設施偷懶呢?她低聲問費美娘:“美娘,你要更衣麼?我看到芯淼妹妹去了。”
費美娘一壁把藥囊包在帕子裏擦著眼,一壁低聲道:“我這會還能撐著,等撐不住了再去。”
“我去透透氣兒。”諸瑤兒以為這會追上去,沒準能有什麼用途,便起了身。
……她當心翼翼的避開諸多命婦,沿牆角轉進偏殿,四下一看,卻不見納蘭芯淼的人影,試著朝屏風後喊了幾聲也不聞人回複,過去一看,隻見更衣諸物陳設,卻是空蕩蕩的無一人。
見這情形,諸瑤兒內心有點新鮮。再周密一看,卻見這偏殿通以後宮偏向,卻有個小門。
諸瑤兒夷由了下,先回籠進入時的門邊看了看,見臨時沒有人要進入,便躡手躡腳的走到那小門邊,悄悄的開了,往外一張——是個不大不小的天井,種了許多花草,此時合法葳蕤。
一片濃白淺碧裏頭零散的散開花兒朵兒,白色的孝衣在內裏很難發現,但因此諸瑤兒的眼光,或是看到了幾處草葉被裙裾掃過的陳跡。
她心下狐疑:看來納蘭芯淼是真的才從這裏走過了,隻是這哭靈的光景,臨時離開一會兒是應許的,恒久離開卻是有失臣禮了。現在新君才登位,或是士族捧上去的,這點麵子老是要給申博的吧?
納蘭芯淼絕非不懂事的人,她這麼做勢必有原因——隻是這原因,是她離開哭靈的大殿時便綢繆好了的,或是進了這偏殿卻偶而而為?
想了一想,諸瑤兒一提裙擺,順開花葉的陳跡迅速追了上去。
無論納蘭芯淼是蓄意或是偶而從這兒走的,她顯然走的最匆急,以致於孝服一路拖掃到許多草葉、花草都沒管。循著這些陳跡,諸瑤兒很輕鬆的在一座假山旁發現了她。
她是想上前問個畢竟的,但她正待出聲呼喊時,卻訝異的發現,納蘭芯淼並非單獨在假山旁,卻有個素衣的宮人,側麵看著有點麵善。
諸瑤兒回首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第一次進宮時,正逢臨川公主生辰,其時她在長樂殿裏用宴,被派來侍奉她的宮女,恰是現在與納蘭芯淼暗裏相見之人。這是好幾年前的事兒,諸瑤兒已想不起這宮人的名字,但觀她跟納蘭芯淼都有些鬼鬼祟祟的用途,心下一動,便止了聲,退後兩步,躲進樹後旁觀。
炎夏之中,宮人少出行,加上先帝大行不久,都在為葬儀繁忙。現在這處所恬靜得很,陣陣蟬鳴愈顯得空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