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調皮搗蛋(2 / 3)

川子分明不知井底之蛙是什麼意思,從鐵杈裏拔出一小塊熟了的鬆鼠幹遞到我麵前。我順手接過來。這鬆鼠幹的味道衝去了我的思路。川子說:“你就試著給我說說這臭屁原理,我保證聽得懂。”

話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好推辭。可憐就可憐川子是個可憐的人。“這是一個最簡單的深奧的解說,聽好了……再給我一塊烤鬆鼠幹。”咬了一口鬆鼠幹,我說:“聽好了,最簡單的深奧的解說。這是因為,因為……我說你真的能聽懂嗎?”

“聽得懂。肯定的。必須肯定的。”

“那我說了。屁為啥而臭呢?屈指一算,一共有……”我屈指算了一下,“屈指一算,答案一共有……有七字!”

“哪七字?”

“它本來就是臭的。”我說。川子一臉疑惑,我又說:“你先不用考慮這問題。深奧,回家再考慮。”川子忽然表現出一副高興樣,像是發現了一塊新大陸。“它本來就是臭的。那麼那些不臭的呢?我知道了……”

“你知道啥了?低智商!”

“這中間肯定經過了一個轉化的過程。必須肯定的。當然,有些也不轉化!”

“你說中了,它確實經過了轉化,也有不轉化的,我們肚子裏的一草一樹都在不斷轉化著。”

川子說:“你他媽的低智商。人的肚子裏能種草種樹嗎?”

“你他媽的才低智商。我這不是在運用你表哥所說的比喻句嗎?比喻句你也聽不懂。川子,別說了,你的智商令大鉚我感到悲哀!”

川子被我氣得沒話說,就淨跟我搶鬆鼠幹吃。最後我把火堆給砸平了。川子咧著嘴笑。齒縫裏還夾著發黑的鬆鼠幹。我也笑了,說:“走吧,回家睡去!”

刹那間,我和川子又和好了。並著肩走回了家去。

今年夏天的蚊子很多。稍一入夜,黑乎乎的一大片蚊子嗡嗡地飛來轉去。企圖強奸這原本寧靜的夜晚。它們的做法我一貫看不慣,忽然想到川子表哥跟我們講過的《童趣》中那小傻逼,把蚊子想像成群鶴。我譏笑他。他簡直是正版至極的傻逼。我倒覺得這些蚊子像是二戰時在蒼穹中呼來呼去的飛機。飛來飛去的。發出的聲音跟放屁一樣響亮。

飯桌上,蚊子在飯菜的上空盤旋。我機靈地想到蚊子興許正在投彈。肉眼看不到的彈兒落在飯菜裏,飯菜適宜的溫度孵化著彈兒們。它們漸次裂開,滑出小蚊子,小蚊子慢慢地滋長,沒想到,我們的嘴巴一張一合的……

“不吃了!”越想越惡心,我放下筷子說道。

“咋的了?”老媽和老爸不約而同地問道:“是不是又有蛔蟲了?”

“沒。您倆思想咋就那麼落後呢。左一句右一句都是蛔蟲。幹脆問肚子裏是不是有屎了不就得了!”

“肚子裏當然有屎了!你這小不死的,咋變得這麼沒素質了呢!”老爸喊道。

“他爸,別說了。咱的大鉚看樣子是要去拉屎了。憋著屎也難受。”

老爸扔下筷子,把含在嘴裏的飯呈扇形吐成一片,又拍了一下桌子,發出巨響。

我說:“您以為這是在法庭哪。拍案也不用條木棍!”

“住嘴!咋就這麼真的沒素質哪!整個家庭裏屎來屎去的。客人來了以為家裏處處都懸掛著屎吧!你們他媽的別惹老子我生氣!我生氣了,逐一抽你母子倆的狗皮!”老爸這次真的是火冒三丈了。心想這飯誰也吃不下了,家裏整天屎來屎去的,歸根結底還得怪他們。大鉚這名是他們為我起的,也是他們叫的。

我到水井邊提了桶水,簡單漱了漱口,往房間裏走去。

蚊子早早地在蚊帳邊站成一大片。頃刻間又想到了《童趣》,立馬偷來老爸的煙絲,撕了本子,將煙絲卷成了卷煙,然後拉下蚊帳,蚊子在裏邊飛呀飛,還真像群鶴。我笑了笑,點燃了卷煙,拚命地抽,滿腔裝滿了煙霧,我輕輕拉開蚊帳,探入頭去,把煙給吹出來。那場景,煙霧嫋嫋盤旋。蚊子們這下傻呆了,迷失了自己,怡然自得地在空中飄來飄去,像是被擊中了的飛機,在雲朵之間閃來閃去。

整個晚上我都在和蚊子們玩耍,一點疲憊感也沒有,我認為我也變傻了。

早上被老媽忽高忽低的叫喚聲叫醒。我睜開蒙朧的睡眼,拉開蚊帳,躡手躡腳下了床。陽光從破敗的木窗照進來,形成條條傾斜的線條。我發現全身上下多處肌膚都點上了紅點。敢情蚊子們後來恢複了神智,反過來叮咬我了。改天到小賣部買回蚊香熏死它們。媽媽的。

“大鉚,該吃早飯啦!”老媽叫道。

“不吃了!”

牙也不刷,站到大門一看到這晴朗陽光的早晨,我內心怡然。學習電視裏的人做了一個深呼吸,意識裏麵確實舒服了些許。“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我在心裏念道。川子倘若在場,也許他會自豪地操著他的鳥語,說一句歪歪扭扭的什麼什麼。

該去收籠子了。這個時候正是鬆鼠們最活躍的時候。大大小小,公公母母的鬆鼠在每天早上都會成群起來覓食。倘若晚上老鼠不出洞,早上的收獲就會更多。但願今天早上能裝著多一點的鬆鼠。昨晚的烤鬆鼠幹的香味還在腦子裏回蕩。

虎子右手穩穩地拿著那把木劍,看到我,他翹起下唇,向上吹了口氣,他那遮住雙眸的頭發又飄了起來,雙臉故意板著,像在跟我說:“看,我就是鬼見愁。”我沒理他。我想他一定會很失望,我他媽的就是要讓他感到失望。

籠子裏裝著的大都都是老鼠。這老鼠昨晚活動得也太活躍了。說不準是碰上了它們的什麼節日,因此它們聚眾狂歡。鬼見愁虎子也好不到哪裏。他找到了一塊平地把籠子放在平地上,小心翼翼地開啟籠門,老鼠一跑出來,虎子二話不說,異常靈活地一揮手中的木劍,老鼠倒地,奄奄一息。我看得目瞪口呆。我把我的籠子全部抱回家裏。廚房裏,大鐵鍋裏還煮著豬食,燙滾滾的。我打開鍋蓋,將裝著老鼠的籠子逐一放入鍋裏,老鼠在籠子裏死命掙紮,最後活生生地被燙死了。

燙完了老鼠,我發現我變得太沒人性了。為它們立個集體墳吧。正想回過頭去去給老鼠們立墳,沒想到它們全部都被村裏的幾隻貓叼走了。

重新做好了裝鬆鼠的一切工作。我悠閑地走在村裏。此時,小學裏正做著廣播操。比我歲數大一點的大都都在操場上隨著喇叭傳出的123比手畫腳。明年我就要上學了,到那時候我也會站在操場上比手畫腳。

不知不覺走到了川子家門前,川子咧著嘴對我笑。我隨手抓起一把泥巴向他扔去。川子死死地閃了過去。正巧,川子他爸正走出來,泥巴散在了他的臉上。我拔腿就跑。這也太漢奸了。漢奸就漢奸一回吧。川子他爸不是好惹的。

盛夏,迎來了久違的一場雨。泥土變得濕潤,池塘裏的水漫溢到了地麵上。魚兒時不時躍出清澈的水麵,而後又一頭紮入水裏。水麵上“通”的打出了一個水渦。每當這時,我們總愛在水裏泡。全身赤裸裸。遠看像泥鰍,近看像堆屎。要是趕上拉肚子,那就更有意義了。我們漂浮在水麵上,一邊慢慢地遊,一邊竭力拉出肚子裏的稀屎,猶如機關槍在掃射般。那力度可真夠猛,稀屎被拉成一條長長粗粗的線條。魚兒們見狀,爭先恐後擠過來。原來它們都被蒙在鼓裏了。這是一場預謀。它們一上來,我們就拿起網兜,嘿嘿,在劫難逃。

“川子,你先摸一下那水涼不涼。”我說。

“下吧,死不了。”

我倆赤裸裸下了水,滿身的肌肉似乎得到了鬆馳。其實,我倆也沒啥肌肉。我蛙泳過後又翻了個身,仰起了泳。輕輕地漂在水麵上,宛如一塊泡沫。小雞雞直直地向上挺,像極了黑白電視機上出現過的坦克發射筒。有幾隻小魚遊過來啄了幾下,我任它們啄,小雞雞又發作了。它們玩厭了也就擺著尾巴走了。

“大鉚,你說咋樣才能讓自個拉回肚子?”

“《鹿鼎記》裏韋小寶不是常用巴豆嗎?就用巴豆。”

“哪有巴豆?村裏誰種這巴豆?”川子問。

我搖搖頭。“似乎巴豆不是豆類,韋小寶用的像是一種粉末,像石灰粉!”

“說不準還真是石灰粉,老片兒家不是剛用那白粉刷過牆嗎?找他要點去!”

“死了誰埋你?好不曉事。石灰粉是你這麼低級的人吃的嗎?狗都不如!”

川子想了想說:“我倒有一個法子,在村裏隨便找隻狗來做試驗,狗吃了沒事,人吃了也許會沒事。重要的是狗吃了會不會拉肚子。”

“沒想到你還殘留著一丁點的智商。問題是找誰家的狗,狗會那麼容易吃那白乎乎幹燥的東西?狗死了誰賠得起?”

“我還有點智商。找你家的狗。往骨頭裏塗點石灰水。不,那量興許不夠,就把適量的石灰攪在狗食中,死了你家宰了得了。”

“放你媽的狗屁!如此低素質,沒良心,非人類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川子笑了笑,“逗你玩呢,就知道你會發火。你家那狗不用吃石灰也許都過不了今天,太脆弱了。上次和虎子家那母狗交配,不到一會兒你家那隻就喘不過氣來了。悲哀!太悲哀了!”

我又和川子在水裏遊了一會兒。上了岸,尋思著要釣魚,改善改善這頹廢的生活。回家拿了魚鉤,帶上鋤頭和水桶,準備到池塘裏認真釣一回魚。池塘裏的魚多,不怕釣不上一桶半桶的。

我倆扛著鋤頭到潮濕的垃圾堆下。這種平時臭烘烘的地方有機物比較充足,因此,蚯蚓總愛往裏麵鑽。

我說:“你再用點力,照你這麼鋤,啥時能鋤到蚯蚓?”川子加大了力度,很快又挖到了幾條黑色光澤的蚯蚓。我惦量了一下,說:“夠了,收!”

來到池塘邊,給魚鉤掛上蚯蚓,五六條釣竿擺成一小塊。

我對川子說:“你表哥不是給你說過一首關於垂釣的詩嗎?說是有蜻蜓立在釣竿上的那一首。現在咋的沒一隻蜻蜓的影?”

“是說過,可都過去那麼久了,蜻蜓們或許不流行立在釣竿上了。張二大不是說這世界上的一切東西或不是東西大都都是生活在一股叫做‘流行’的洪流中嗎?”

我點點頭,表示讚同。畢竟這話原是張二大說出來的。張二大說的話在村裏常被村民們當作至理名言。飯前飯後總愛默讀一遍,像是在做祈禱。事實上,張二大說的話也沒啥,說來說去還是從人的嘴裏出來的,到底還算是人話。能用屁股說的那才叫特別,那才叫牛。至於為什麼能成為村民心目中的至理名言,我揣測,應該是他的話讓人聽不明白,給人罩上一張張朦朧之網的緣故吧。越是難以理解,越是具有價值性,別人就越愛常掛口中。或許正像張二大說的那一句什麼的,東不東西都活在流行的洪流中吧。我也承認,包括我在內,我也生活在這股洪流中。

“打算怎麼個消耗法,把這魚全消耗掉了?”我看了看桶裏剛釣上來的鮮魚。數目也有好幾十條了。有鯉裏、羅非魚、草魚等等,異常豐富。

川子沉思。吃魚這時似乎也成了一件費腦筋的事。不為魚源,隻為吃法。我心裏也樂了。未曾遇到過這種事。川子說:“分為三種吃法。一種是煮了吃,一種是烤了吃,一種是炒了吃。第二種最好,烤它個半生不熟,吃了準拉肚。哎,大鉚你說我這是三十六計中的哪一計?”

“詭計!”我說。

“鬼計,確實有點鬼的。”

這魚的數量也差不多了。提起來沉甸甸的。魚在稀少的水裏大口大口地呼吸,冒泡。擁擠十分。時不時有條比較有雄性的從桶裏跳出來。它一跳對我們不要緊,要緊的是這池塘裏的魚釣得太多了,沒顧得及把它撿回桶裏。它惟有在地上翻幾個滾,弄得鰓子裏沾滿了泥土,鱗片也逐漸變呆,最後死去。曝曬在太陽底下。我們走過時,連看也不看一眼。死得太蒼涼了。不是大鉚我無情。流行。這叫流行。

“收吧!你拿魚鉤,我提桶。”我收了魚鉤。

“為啥是我拿魚鉤你提桶?勝利的果實都被你提去了,我卻拿個空殼。”

我立定腳跟,往地上碎了口水,道:“這是天機,你他媽的川子懂個屁呀!給你好處你不要,傻帽一頂。知道啥叫傻帽?傻帽就是你,名副其實!”

川子不服,火氣也來了,往我臉上啐起了口水,我一拳揮了過去。想都沒想。還打中了他的左眼,黑眼圈馬上就顯形了。他也向我揮來一拳,我賣了個破綻,躲過了一拳。我倆互相扭打成一團。桶裏的魚也被推翻在了岸上。川子說:“你再動我就使瀑布淚了!”我說:“你使吧,我不怕!”我們還在打,滾在地上。我想到了令狐衝的吸星大法。我右手掌罩在川子的頭頂,卻怎麼也使不出吸星大法。川子來個大轉身,想畢是要使九陰白骨掌了。他的九陰白骨掌想畢還未練到家或是太到家了,我原本發癢的肚皮經他那麼一掌就完全不癢了。

纏繞來纏繞去地打,仍打不出結果。當時我就在想,倘若這裏有座華山或峨嵋山就好了。我倆就來個華山論劍,峨嵋論劍。到時候,武林當中,無人不曉我大鉚的大名。別想了,華山和峨嵋山肯定到不了這兒。除非是愚公移山。問題是愚公爺爺早就了。想著想著,川子湊過口來,咬了一口我的耳朵,我疼得恨不得來個降龍十八掌穿越他的內髒,嘿嘿,到那個時候……

“stop!停!”

“別操你他媽的鳥語,大鉚我不吃你的!”我以光的速度反咬了川子一口,川子想是受不了了,極力掙紮著。

川子籲籲地喘著粗氣,捂著留有我清晰的齒印的耳朵,歪著嘴痛楚不堪地說:“你我功力不相上下,打了上百個回合結果還是一個樣,到後頭落下個兩敗俱傷,於你於我都沒有好處,就此休戰吧。”

我覺得川子他說的也有理,搞個兩敗俱傷誰都沒好處,但不能就這麼便宜他了。我擺了個叉腰的,說道:“你說的也有點道理,但你必須把魚給撿起來。魚鉤照樣是你拿!”

川子同意了,蹲下身去拾起散在地上的羅非魚、草魚、鯉魚。我一下子覺得他媽的川子太可憐,太沒落了。而我就是那個使他可憐、沒落的人。我心裏也不好受起來。我蹲下身去幫他撿。“我也來撿,我們和好吧。川子,這魚就給你多吃點,彌補彌補你。”說著,我竟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川子也慌了,問道:“是不是耳朵太痛了?”“沒!”“那是為什麼?”“不知道!”

我停止了哭泣。魚也被撿回了水桶裏。我們把魚竿穿過水桶提手,搭在小小的肩上扛。心裏著實高興。氣什麼都消失去了。滿腔新鮮的空氣,腳步也變輕了。如踏青雲。或是在月球表麵上行走,一步就是地球上的好幾十步。我建議唱首歌來解解悶,增添增添活躍的氣氛。川子這仔自然也同意了。

“唱哪一首?”川子問。

“就唱《讓我們蕩起雙漿》吧。”

“可是我忘詞了。就唱在馬路上撿到一分錢的歌,行不?”

“行!”我說。

“我在馬路上撿到一分錢,把他交給警察叔叔……”

“再來一首《兩隻老虎》!”我興奮地說。“預備,唱!”

一路上我和川子唱了很多的歌,聲音比學校廣播裏傳出的聲音還要悅耳。其中有一隻蜜蜂也湊過來聽。由於太靠近川子的嘴唇了,蜇了一下川子的嘴唇。片刻,嘴唇開始發癢,然後紅腫起來。川子舍不得傷害這隻小小的歌迷,照樣和我一起唱,一直唱到家裏。

烤魚是在晚上進行的。這樣明天一覺醒來就該拉肚子了。

“這麼燙!還這麼腥!”

“應該的,不這樣哪能拉肚子。待會回去再吃上幾碗粥,明天拉出來的東西就更多。”川子又吃了一口半生半熟的烤魚。又說:“待會去把今天的廢物全給拉出來了。留些空間盛放稀屎。”

我半閉著雙眼又吃了一口烤魚。“咱有點像半個日本人。聽說日本人平生最愛吃生魚片。日本人真他媽的下流。聽張二大說,日本人一下子能與幾個人一起交配!”

“那日本人的小雞雞一定很多,可能肚子裏都長有小雞雞!”

我附和道:“我同意你川子的說法。”

川子又道:“你說日本人的小雞雞有多長?張二大說和牛的一樣長,可以伸縮。我不相信。你一直對別人的小雞雞有所研究,你給我說說。”

我放下手中的烤魚,回想了一遍自己所見過的大大小小的雞雞。有人的、有狗的、有雞的、有鴨的、豬的,牛的等等。我再略加思索。“這也說不準,我要是生活在抗日時代那就好了,我躲在廁所裏,不信看不到他們的小雞雞。不過,總體來說,張二大算是有知識的人。日本人的小雞雞和牛一樣大沒什麼大不了的。可以伸縮是一種特異功能嘛!”

又吃了一會,肚子也飽了,撐得像是牛的大肚。我真有點後怕,後怕肚子裏長出個小雞雞來。川子也飽了,打了個長嗝。呼出一大堆惡臭臭帶有魚腥味的氣體。我趕忙捂住了鼻子。不料放了個響屁。挺臭的。我和川子樂得笑了。

“咱去拉屎吧。”

太陽升起。川子急匆匆地敲開我家的大門,推醒睡在床上的我,川子捂著屁股興高采烈地說:“成了!成了!”

“成啥成?好夢都被你攪壞了。簡直是不可理喻。”我有點氣了。

“我肚子壞了,你檢查一下你肚子有異常沒?”川子還很興奮地說。

經川子這麼一說,我的頭腦立刻清醒。想到了昨晚為啥而吃那令人惡心的半生半熟的烤魚。這時肚子正嚕嚕作響。我跳了起來,興奮得雙臉泛紅泛紅的。“我肚子也壞了!快,到池塘裏去!”

我和川子疾步跑到池塘邊,二話不說,幾秒之內脫光了衣服,翻了個跟頭,一頭紮進池塘裏。此時,稀屎已堵到屁股眼了。隻要我們稍一用力,稀屎就會第一時間噴湧而出。忽然想到網兜忘了拿。先是一陣驚,幸好發現得快。我說:“川子,網兜忘拿了!”

“藏在那呢!昨天我就預備好了。”川子指著池塘邊的一堆雜草說。

我拿來網兜,說:“你先拉還是我先拉?你拉我就撈,我拉你就撈!老規矩!”

“你先拉吧,魚我在後麵撈就是了!”

既然川子都這麼說了,我就先拉吧。早上這池塘裏的水涼乎乎的。還好,池塘裏的魚也夠多的了。不怕它們不出來。我擺了蛙泳的姿勢,慢慢遊動。“我要拉了。川子,你注意點!”說完,我就真的拉了。真的像是在打機關槍,稀屎從屁股裏極力噴出,也像是藍鯨呼吸時所形成的粗狀水柱,在流水的帶動下,黃色的稀屎被拉得長長的。我回過頭來看看,內心舒服。魚兄弟們很快聞到了氣味,大片湧上來。相互爭食那被衝散的稀屎,水麵嘩嘩啦啦響成一片。川子早已做好準備。一撈,二撈,大網兜裏撈滿了魚。川子很熟練地順手一甩網兜,兜裏的魚全部拋到了岸上。我又拉,川子又撈。拉拉撈撈的,興奮極了。接著輪到川子拉我撈。川子的屎很臭。我嗆了一口水,等於我吃了川子的屎。沒辦法,這是常有的事。有句話喚作失敗乃兵家常事。這等娛樂性的捕魚方法,偶爾吃到屎也乃人之常事。川子拉累了,我的勁又上來了,又換到我拉他撈。如此換來換去。我倆在池塘裏泡了一整天,岸上的魚有些已給幹渴死了。

泡在水裏一整天也累了。肌膚蒼白。有些萎縮的跡象。手指頭的皮肉皺成波浪狀。我倆找了一塊平滑水平的大石躺下,些許太陽光溫柔地罩在我們赤裸裸的身體上。小雞雞也許是給累倒了,縮成小小的,遠看像條水蛭,近看也像條水蛭爬在上麵,吸吮著小雞雞的血液。

“大鉚,你幫我看一下,我那雞雞咋那麼癢呢?”

我不想從大石上爬起來,身體無力,像是虛脫了般。“癢就抓一下得了,傻帽。難不成是被水蛭蜇了。抓一下,我可沒力氣起來。你那小雞雞也不美觀。”

川子真用手去抓了抓他那萎縮的小雞雞,頓時失色大跳大叫:“真被你說中了!是水蛭!水蛭!快,快,幫我把水蛭弄出來!”川子馬上變成淚人。一條嫩嫩胖胖的水蛭正掛在他那小雞雞下方。我看了也先是一驚,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小雞雞和屁股。幸好沒有水蛭。川子還在拚命大叫,臉色蒼白。真是被嚇倒了,而且程度很深。他天生害怕水蛭,又不敢用手去把水蛭拔出來,這家夥黏得太緊了。不停地吸吮著川子的血液。我的心涼颼颼的——特別是聽到川子的哭聲後。

“別急,我去找條木條幫你挑掉!”我找來了一條小木條,仔細地給川子挑水蛭。水蛭的首尾兩頭都是嘴。你挑掉一邊,另一邊還在吸。待你又去挑另一邊時,這一邊又吸回來。吸得緊緊的。挑了一天也挑不掉。我頭上也出了一把冷汗。

“你用手去拔!”川子哭著說。

我不敢用手去拔,死也不敢。這家夥太可怕了。我用手去動它,它反口過來吸了我我就不知該怎麼辦了。忽地,看到一塊石頭上放著點村裏人來池塘洗衣服時落下的立白洗衣粉。我喜笑顏開。此可謂雪中送炭。“有了。看,洗衣粉!”

看到洗衣服,川子也高興了,並催促我快點去拿過來。我取來洗衣粉往水蛭身上撒。辣得它很快吐血,掉在石板上,我繼續往它身上撒洗衣粉。水蛭痛苦地蠕動吐血。最後血吐完了,變成一張醜陋的皮肉。川子的小雞雞還在淌血。無法止血。我穿好衣服,跑回家裏偷來了老爸的一點煙絲。煙絲貼在傷口上,小雞雞一會就停止了淌血。傷口也很快被血小板凝住了。

我倆對此次水蛭事件仍心有餘悸。之前也偶爾聽說過水蛭蜇人的生殖器的現象時有發生。有一回水蛭還鑽入了村裏一位女孩的隱私處。村裏人弄了半天才把水蛭弄出來。女孩從此不敢再次下水遊泳。後來傳言水蛭在她的洞洞裏麵產了卵,一大堆水蛭被孵了出來,鑽入她的肚子裏。最後大便時把它們一條條拉了出來被豬吃了。豬吃到一半,又被水蛭蜇住了喉嚨。長年累月,水蛭就一直掛在豬的喉嚨處,吸吮著豬大哥的血液。豬大哥終於受不了了。一死了之。這事說起來就像一個千古傳奇,假如細細道來,必將說上一千零一夜,甚至幾千零幾夜。

我看到傷口結了血巴,問川子:“還痛不痛?”

“不痛了,就是心悸!”

“正常的,這說明你是正常人。正常人。懂不?”

“understand。”

我說:“別操鳥語,都啥時候了還操這滿是臊味的鳥語!”

川子解釋道:“我不是心悸嗎,腦子都亂了,慌不擇語嘛!”

老片兒家的房子用石灰粉刷過一遍以後白成了一片。眼看上去著實舒服。川子站在牆腳下羨慕這房子刷得好看。我倆在那兒呆站了許久。瞳孔似乎也累了,或是被這漂白的牆壁感染到了。也一同漂白了。眼皮一眨一眨的,似乎有不祥之兆。

“你說地震一場該有多好,把老片兒家的房子陷下去。”川子說。

“要是地震了,你家我家都得陷下去,人也被砸成巴豆,石灰粉!”

“我是說地震隻在老片兒家發生。”

他永遠都是這性子。低智商。地震一來不可能隻在老片兒家發生。大鉚我雖不是什麼大專家,但關於地震的事我也是聽過老人們講過的。“你說能算嗎?一點思維能力也沒有。老片兒還說隻在你家發生哩!”

“媽的,老片兒什麼時候跟你說過這話的?”川子咬牙切齒地說。

“我這不叫假設嗎,你表哥語文書上說的假設法。你到底懂不懂?”

走離老片兒家的牆腳,在村中心的榕樹下,我與川子各自分別。我朝我家走去。他朝他家走去。泡了一天的池塘水,也為水蛭緊張了一陣,整個人都要累垮了。沒了精神再往下鬧了。

“媽,我回來了!”我媽正在水井邊打水,水井邊的楊桃樹不時偷偷飄下幾片葉子。葉子泛黃。落在我媽的頭發上。

“早上去哪回來了?飯也不吃,你爸回來了準和你發火。”我媽說。

我沒再說什麼,到廚房開了幾個鍋蓋。鍋裏還有點殘留物,看了令人不爽。我重重地重新蓋上鍋蓋,跑回房裏睡去了。我媽照樣打她的水,辛勤地洗衣物。

很快我就進入了夢鄉。可惡的是美夢之時肚子忽然發作,像是要拉了。我強忍著,在心裏無數次默念“堅持,不要拉。”今天池塘裏的那條水蛭的影子仍烙在我的心坎裏。我最終控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