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鳥(1 / 3)

川子說的也不無道理。猜忌太多了最後也許啥事都做不成。我堅決地說:“甭廢話了你,管它媽的三七二十一早生晚生。計劃生育上咋說的,早生晚上,管他男的女的。都是白化病。就這麼決定了,大的那一隻是公的,母的是那隻小的。”川子恥笑道:“看你知識水平咋這麼低呢。原來你是個白化病患者。沒素質。計劃生育有這麼說的嗎?再想想鎮裏的那幫仔來村裏捉人去結紮時是咋說的。”

“還能咋說,還不是早生晚生,管他男的女的都是白化病?你說咋說?”

“早生晚生都是一生,少生癡呆,超生白化!”

“基本一個理兒,生來生去都有病。鄉裏那些人也太缺德了。”

說要給鳥起名卻扯到計劃生育這塊了。川子他表哥要是在準說我們離題了,老師聽都不聽直接打個雞蛋分。我說:“先把白化病癡呆症放一邊去。我決定把那隻大的叫楊過,小的叫小龍女。”

“好歹那鳥也有我的份,我不同意。”川子他不幹。我依然堅持我的想法。我把嘴巴湊到籠子邊,楊過楊過小龍女小龍女地叫過一遍。它們聽到我的叫喚聲也回應我,嘰嘰叫。我說:“看,你不同意也沒辦法。它們倆都承認它們分別是楊過和小龍女了。你還能咋叫它們?”

“把楊過改為郭靖。”川子也學著我到籠子邊喊郭靖郭靖。那隻大的鳥也對他嘰嘰叫。“看,它都承認它是郭靖了。沒辦法的事。”

“你他媽的,郭靖和小龍女壓根不是一對。”

“那你把小龍女也改了。改叫成黃蓉。”

我生氣地說:“難不成你川子他媽的想當黃藥師?”

我倆為了給籠子裏的那兩隻鳥起名,相互爭執了許久,差點打起架來。要是當時川子推我一把,我準會給他一腳,然後開始論劍。

“你他媽的有膽推我一把,我準定會給你一腳!”我說。我全身發熱。

“操你媽的,你有膽也摸我一下,我川子殺你全家。說到做到!”

“那你先推我!”

“你先摸我一下!”

“你先!”

“你先!”

我倆吵得麵紅耳赤,最後猜拳把兩隻鳥分了。我分到了小龍女。川子分到了小龍女的另一半楊過。我回家拿了另一個鐵籠子給川子。畢竟那些籠子是我和他偷的,他多少也有點份。雖然我是主偷,川子他隻提供了點線索而已。但江湖上不是說見者有份之類的嗎,他川子既然提供了線索也算是參與了。參與了就有份。違背了這個原則在村裏就失去信譽了,失去了信譽你講的話都沒人聽,生不如死。

和川子吵了一架過後,我的怒氣半點未消,吃飯總感覺在啃石子。硬邦邦的。我使勁地叫小龍女。小龍女不理我,整出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我看到連它也不理我了。撕破噪子大罵片刻,小龍女驚嚇得縮成一團,腦袋紮入翅膀裏。我大罵一聲“媽的!”而後打開家裏的黑白電視機。整個屏幕全是雪花和噪音。讓人無法忍受。我索性把電視機關了,拔出電源,踱回房間裏,倒在床上。想找些蚊子來玩玩。隻是天色未晚,蚊子仍未出來活動。我寂寞地一個人睜著雙眼默默無語地躺著。心情徹徹底底的糟糕。

不知不覺,我睡了過去。走進了夢鄉。夢中刀光劍影,鮮血四濺。

“接劍!”

我一蹬腳,飛過鴻溝迅速接過川子扔過來的劍。此時,劍身已缺口累累。我怒氣衝天,大吼一聲,烏雲密布,乾坤顫抖,須臾之間,四周肅殺。左右前後的懸崖峭壁高聳入雲。虎子也大吼一聲,烏雲立刻散開。我接著又大吼一聲,烏雲又密布開來。與此同時,我執劍迅速朝虎子逼去,劍口瞄準他的喉嚨。正當我準備穿破他的喉嚨結果他的性命之時,虎子來了一個猝不及防的乾坤大轉身。閃過我的鈍劍。

劍與劍的碰撞發出的聲音鏗鏘有力,並在山穀中回響回音不絕於耳。虎子輕功異常了得。輕中帶重,處處暗藏著世界上最詭詐的殺機。我的輕功也不差。彙集於三界神靈之氣,行如風,飛如電。我和虎子忘了自我地盤旋撕殺,許久不能分出勝負。我一揮劍,又一座寶柱斷成兩半,塌方數不勝數。纏繞山腳的巨流濺出陣陣水花。說時遲,那時快,虎子又一劍快砍過來,我反應極快,一俯身,穿過他的跨下,脫了他的褲子。小雞雞在兩腿之間搖來搖去。我滄海大笑,虎子惱怒成羞,又一劍朝我砍來。我又躲了過去。我向上一躍,做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順時針旋轉,頭朝地,腳朝天,對準虎子的頭部俯衝而下。虎子來了個半空橫切,打開了我的劍。來來回回,刀光劍影,如開天劈地時的電閃雷鳴。鬥了上萬個回合,仍不能分出勝負,我倆也累了。我運足了內力,左手執劍,右手開掌。虎子亦是如此。雙方掌接掌,劍打劍,相持幾天幾夜之久。因為功力不相上下,武技相似,我們都受到了反作用,相互重創。口中鮮血直流三千尺。“邦”的一聲巨響,兩岸高山轟然倒塌,強勁的反作用力頓時把我倆拆散開來。我飛到僅剩的兩座高山之一座高山的山頂上,屹立於一座大石當中。身材槐梧的我已顯出些許的疲憊。虎子也站在另一座高山的山頂上,他大喘粗氣。我盤腿坐下,合並手掌,打通六脈,力爭最短時間內恢複原有的元氣。

“大鉚!”川子滿身鮮血,衣衫不整,手指一抓一抓泥土爬上山來。“大鉚,大鉚,我,我快不行了,不行了……”

看到虎子把川子打得如此狼狽,慘不忍睹,我內心痛苦。我說:“尿弟,屎兄我決不會放過虎子的!等著,我恢複了元氣後把虎子的小雞雞砍了烤給你吃!”

“不,我不吃他的小雞雞,屎兄。”川子此時吐字已十分困難。

“尿弟,別說那麼多了。你想吃他的啥趕緊跟屎兄說!”我泣不成聲。

川子使出了僅有的一點力氣說:“屁,屁,屁股,吃……虎子的,的屁,股。”

“吃虎子的屁股你就能活過來嗎?”我睜大了瞳孔問川子。川子已說不出話,喉嚨也幹渴了。他點點頭。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為了給川子解渴。我從大石上爬起來暫時停止了療傷。其實我的內傷已基本得以痊愈。我一揮劍,山腳下的流水扭轉了流向,從下至上而流。流徑筆直。我摘下一片樹葉,用樹葉舀了足夠的水給川子喝。

我的視線拉伸到了對麵高山的山頂。虎子正在一個大石的掩護下拉屎,手依舊緊握著劍。可以看出,他一直都處於警惕狀態,絲毫不敢放鬆。我再度回頭看看川子,川子已奄奄一息。在他一息尚存的這一刻,我從劍鞘裏利索萬分地拔出鈍劍,對川子深情地說:“你等著,我這就去把虎子的屁股割下來給你吃……千萬要等著……千萬要等著!”我說完,又蹬了一下腳跟,毫無費力地飛了起來。

見我朝他執劍飛去,虎子匆忙把屁股往一小石頭上一擦,擦出一片屎來。虎子拉起褲子,飛到一棵樹的樹頂上,腳尖踩著一片葉子,揚起雙臂。我知道這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雄鷹展翅。我定眼細看幾秒,看出破綻,信心百倍硬衝了過去。又是一場激烈的撕殺。排山倒海,時光逆流。一打,幾個世紀過去了。四周的山體也全部夷為平地。再看看川子,倒在平地上,胡子變成了樹藤,既長又粗,四處蔓延,深深紮根於堅固的土地上。他的眼神變得呆滯,巴望著我和虎子撕打撕殺。我們飛飛打打,一度處於半空當中,不曾下降地麵。我長出了八隻腳十六隻手,虎子的頭發垂成柳樹枝的樣子,經常絆到他的手腳。他的屁股多少有了點萎縮的跡象。想畢吃起來也不那麼鮮美了。我邊和虎子撕殺邊問川子:“他的屁股沒水分了,你還要不要吃?”

“吃……”川子依稀還能發出點聲音。

忽然,一束光穿過上下三界,照耀宇宙,異常刺眼。我和虎子不約而同地閉上眼。但我們依然不知疲憊地拚打。光度越來越強。

我終於忍不住開口:“虎子,你快束手就擒,你壓根打不過我!”

“他媽的你先束手就擒。吃了我的杜鵑還想讓我束手就擒!看我的乾坤大挪移!”虎子說幹就幹,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運行起了乾坤大挪移。我一不小心眨了一下眼,虎子趁我眨眼的工夫擊了我重重一掌,我頃刻全身無力,砸了下來。地麵凹成一大片,相當於一個國度大的麵積。

虎子落到我的身邊,川子涕泣漣漣。誰也想不到我和川子會落到如此落拓的下場。虎子發狂大笑。他一笑,四周又豎起高山峻嶺,江河奔流。川子的頭上長出一棵特大的油棕樹,卻不長葉子。虎子舉起一塊石頭把我砸成燒餅一樣扁。

“我叫你吃我的杜鵑!叫你吃!”

“住手!”空中傳來張二大的聲音。聽到張二大的聲音,虎子把大石扔向一邊,上下左右倉皇地尋覓張二大的身影。“張二大,你在哪!”

“我在這!……在這!”聲音在空中不斷回響。

我勉強睜開雙眼,拭去眼皮上的泥土。定眼細看,張二大騰雲駕霧而來,身邊還有三個女的。那三個女的又是誰?左邊那個正是長娥,右邊那個正是織女,懷中那個乃是觀音菩薩。張二大嚴肅地說:“今日乃本大爺大喜日子,禁止世間的一切撕殺。你們仨隨我到天堂裏去喝喜酒。”張二大說完,往地上一吐口水,我又充滿了力量,輕鬆自如地站了起來。川子也恢複了很多,油棕也消失了蹤影。虎子這下不高興了,滾在地上哭鬧,張二大親了一口菩薩後又吐了口水,虎子頃刻間停止了哭鬧。

“二大,啥時候喜歡上這三個妞了?”我問張二大。

“這能叫妞嗎?叫嫂子!”

“對,應該叫嫂子,大鉚他啥也不懂。”川子說。

我又說:“二大,啥時,啥時學會泡嫂子了?咋弄到手的?”

“哈哈,你這孩子——說了你也不懂!總的來說,生米已成熟飯了!”

……

“到了天堂隨你們吃。川子,想吃啥?張二大樂嗬嗬道。”

“虎子的屁股!”川子毫不猶豫地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虎子將劍拔出劍鞘,張二大吐了口水,劍卡在半路上。虎子怒視川子,無話可說,血管凸起。我看了心裏樂乎。

我們騰雲駕霧到了天堂。天堂裏金碧輝煌,美女如雲如玉,彩虹橫跨銀河。我們從正門通過,把門的天兵神將對我微笑。宴席已擺成一排排,眾神將飲酒作樂,美女隨意讓他們左擁右抱。其樂融融。我們也隨地找了張酒桌就坐。仙女們盛來仙桃,豬肉,花生米等等一大堆東西。

“隨便吃,隨便吃!”張二大說道。

我說:“隨便吃。”看到川子不動筷,我又說:“川子,快動筷,虎子都動了。”

“不,我要吃虎子的屁股。”

“虎子的屁股像豬大便,你吃它幹啥?”我說。虎子滿臉通紅。

“快看,孫悟空來了!”不知誰這麼一喊,全天堂靜成一片。我們也跟著站起來。川子擦去鼻涕,愣在那裏。虎子也愣愣的。孫悟空飄在半空中,隨手拔出一根耳毛,耳毛立即變成定海神針。神針愈伸愈長,砸到張二大麵前。我們嚇了一跳。心想,孫悟空要大鬧婚禮了。

“張二大,你為何要搶我的老婆觀音菩薩?你可知罪?”孫悟空大聲道。

張二大嚇得渾身顫抖,尿了褲子,淚眼汪汪,當場跪拜孫悟空,乞求孫悟空放過他的一條老命。孫悟空把定海神針縮小成了頭發大小。往頭上一戴,啥都不見了。耳毛也能當頭發使,神!我在心裏著實佩服孫悟空。孫悟空招手示意張二大向他靠去。張二大哪敢不從,心驚膽戰地爬到孫悟空跟前。

孫悟空淫笑了一下,又收斂了回去,說:“把嘴巴張開!”張二大隻得把嘴巴張得大大的。孫悟空脫下褲子,露出小雞雞。他的小雞雞像條水蛭,可以伸縮的。川子目瞪口呆。接著孫悟空把小雞雞變長,伸到張二大的嘴巴前,尿液從小雞雞的小孔裏爭先恐後地流入張二大的嘴裏,張二大閉著雙眼大口大口地喝,還豎起大拇指稱讚孫悟空的尿液好喝,有點雪碧味。一邊喝著,褲子一邊逐漸潮濕,最後屁股變成泉眼,一大堆尿液從張二大的屁股眼裏噴湧而出。

張二大喝著喝著不動了。僵在那裏。像一尊塑像。孫悟空收回了小雞雞,重新拉起褲子,說:“死了,張二大他死了!”

全場驚愕,大部分的神將麵如土色。虎子亦是如此。孫悟空把目光落在觀音菩薩的身上,說:“娘子,還不跟我回去?”觀音不敢不依。飛到孫悟空懷裏。孫悟空樂開了懷,看著觀音菩薩口水直流,流量特大。猶如大水庫的堤壩出現了一個特大的缺口,口水流個不止,漫到了我們的腳跟,一點一點的,又漫到了我們的膝蓋。長得矮小的,被口水淹死浮在口水上麵。

我哀求道:“孫大爺,別流了,天堂快被淹沒啦!”

“你是誰?”孫悟空回過神來,口水停止了流淌。

我說:“本人是傳說中的大鉚!”

“大鉚是你啊。常聽八戒說起你。你和八戒是一夥的。”孫悟空又把目光投到川子身上,說:“你身邊那個毛孩叫啥名?”

“川子!”川子拱手報道。

孫悟空又說:“我要和觀音回家了,現在天堂歸你大鉚和川子管理!如有不從者,當場折首。誰敢不從?”

沒人敢說不從。我說:“那玉帝呢?”

孫悟空想也沒想就說:“那個……”孫悟空指了指虎子,虎子走到前麵去。“就是你,你現在就去把玉帝老頭吃了。吃了玉帝你的屁股會變肥嘍!”

川子暗喜,“那麼,以後天堂裏的事是不是我們說了算?”

“當然!”孫悟空道。孫悟空又樂道:“我們要走了,各位886!”孫悟空抱著觀音飛走了。

“Goodbye!”我和川子向孫悟空揮手告別。“Goodbye!Goodbye!……”

孫悟空一消失,全天堂裏的天兵神將一齊前來參拜我和川子。見虎子不拜,川子說:“來人,把虎子拉出去斬了!”兩個神將上前把虎子攥住,正要拉去斬,川子又說:“注意別把屁股弄髒了,把屁股割下來,拿到天池去洗一遍,然後盛給我!去吧!”

我說:“二郎神來了沒有?給我站出來!”

“在下正是二郎神!”二郎神從人群中走出來,手裏還拉著一條狗,這狗正是孝天犬,滿身騷味。“不知屎張有何吩咐?”

“我命你帶十萬天兵到人間把全部的杜鵑滅了!”

“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下人到閻張爺那兒說一聲,閻張爺隻要拿來《鳥類全集》找出杜鵑的名字往上一劃,全天下的杜鵑自然會立刻死去。”

我大喜道:“好,你這就去辦。”

“大鉚!大鉚!快醒醒!快……他爸,大鉚是不是中邪了?”

“放你娘的狗屁,咋會中邪了?”

我眼前的一切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模糊中聽到了爸媽的聲音。我睜開眼,果然是我的爸媽,我馬上發現我肚子已餓得慌了。

“咋整的”我媽說。

“天堂呢?川子他們咋不見了?織女又到哪了?”我趕忙追問。

“這孩子真中邪了。被你說中了!”老爸急切地說。

“孩子肯定是在做夢。大鉚你說說你夢到啥了?”

看看周圍的一切,與天堂徹底兩樣。天兵神將一個也沒有。過了半會,我才確切地相信自己剛才是在做夢。夢終究會醒過來。我十分傷感,啥也不想說。

“你都睡了三天了!”老媽說。

我把我夢到的一切從頭到尾給他倆仔細敘述了一遍,他倆聚精會神地聽著。我第一次發現他們如此忠實地聽我說話。我越講越有勁。

“沒啦?”

我說:“沒了。被你們倆弄沒了。”

“奇夢,奇夢!奇夢……”老爸走出我的房間喃喃自語。

我都睡了三天了,怪不得肚子如此饑餓。開了鍋蓋,舀了一大碗米粥,囫圇吞了下去。吞得津津有味。我媽在一邊看了心疼。眼皮一眨一眨的。

吃飽了,喝足了,我想到了我的小龍女。都三天了,小龍女三天一直處於絕食狀態。我心急如焚,快步跑到院子裏找小龍女。

小龍女依然呆在鐵籠子裏。見到我它眼睛一亮。欲叫無聲。雙翅下垂。明顯的憔翠萬分。看樣子也是餓壞了。我心疼得眼淚直流。喚它幾聲小龍女,它都無法回應,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輕微。我提起籠子,涕泣著跑出院子要去打蚱蜢。我媽在後麵喊我,我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跑。

綠菌菌的草地上,蚱蜢飛躍。我脫下鞋子準備打。忽聽到背後川子在叫我的名字。我懶得理他。一鞋子下去打死了幾隻蚱蜢。

“大鉚,幹啥哩,叫你老半天你也不應!”

“沒看到我正在喂小龍女嗎?讓一邊去!”我說。我把蚱蜢放到小龍女的嘴邊。小龍女連看都不看,目光呆滯在那裏。

“別喂了,小龍女不吃的。”川子說。

“你咋知道它不吃?它會吃的。”我又喚了小龍女幾聲,又把蚱蜢放到它嘴邊。

“我說不吃就不吃。三天了,郭靖一點食物也沒吃。小龍女也許和郭靖都得同一種病了。”

我問:“你說能得啥病?”

“相思病。”

“啥叫相思病?”

“電視上的人都愛得這病。這病就是兩個人同時思念對方就得了。”

川子說的我似乎在哪聽說過,我說:“那咋治?”

“讓它們見麵!”

“那你他媽的還站在這兒幹什麼?快回去拿你的郭靖來啊!”

聽到我們要拿郭靖過來,小龍女便使出了點力氣嘰嘰了幾聲。這是我夢醒以來聽到的最好聽的聲音。川子跑著回去要把郭靖帶來,我不安的心也稍微安穩了點。但多少還有點著急,每一秒都覺得很漫長,恨不得第一時間內見到郭靖。

我脫下鞋子,又打死了幾隻蚱蜢,坐到小龍女身邊,托著下巴看著它。

“大鉚,來了!”川子遠遠地喊道。“大鉚,你知,道不,我,我一跟郭靖說,要帶它來與小龍,小龍女見麵它就有精神了!”川子上氣不接下氣地邊跑邊說。

“快,把郭靖放出來。”我迫不及待地說。

郭靖和小龍女站在草地上含情脈脈。兩個一見麵,下垂的雙翅就被收攏了。撲著雙翅,又開始嘰嘰地叫,相互纏繞。過了一會又跳來跳去,像是在跳天鵝舞。忘記了饑餓。我和川子拿起蚱蜢朝它們嘴送,兩三下各自吃得飽飽的。這下不僅是郭靖和小龍女,還有我和川子都高興了,舒了口長氣。

“這幾天你到哪死去了?”

“做夢去了。三天。”我說。川子不相信,我把我這三天所做的夢從頭到尾給他敘述了一遍。川子吃驚不已,似乎還有點不相信。

“真的,不信你去問我爸媽,是他們把我叫醒的。”

“然後呢?”

“然後我發覺肚子餓得慌……”我述說著我夢醒之後到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川子聽愣聽傻了。我得意極了。

“傳奇!這個夢像個傳奇。離奇的……”川子說。

郭靖和小龍女玩了一會兒就不玩了。興許還在擔心我們會繼續把它倆拆開。為了讓它倆安了那份心,我和川子達成協議,郭靖依舊叫郭靖,小龍女依舊叫小龍女,把它倆重新合養在一起,我保管一陣子再到他保管一陣子。我把郭靖和小龍女放進同一隻籠子裏。這回它們安心了,又跳躍起來。

“這三天虎子有沒有找你?”我問川子。

“沒,麵都沒碰著。”

烤鷹之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才是第四天,還有十一天的時間。

“假裝喘粗氣那一套肯定是不行的了。都過去幾天了,咱不能一直都這麼跑著追大黃狗,說了虎子也不信!”我說。川子連連點頭。

“那該咋整?咱又不是虎子的對手。”

我拎起鐵籠子,郭靖和小龍女緊靠在一起。“遇到虎子咱再想辦法。一般來說,即興想出的辦法才是最佳的辦法。”這話原先是張二大說出來的。是他畢生的思想的結晶。眼前這鐵籠子的最原始的主人是個叫何收的人。何收將它放到自家院子裏,沒想到張二大起了賊心,爬到院子裏。無聲無息地把何收的鐵籠子偷走了。後來何收有所發覺,查明了事情的真相。張二大又是如何應付何收的,應付的辦法就是靠他見到何收時即興想出來的。何收心服口服。這鐵籠子倒像個傳奇。最後我也無聲無息地從張二大家的院子裏偷出這籠子並進行分解重組。我才是鐵籠子的最終主人啊。

張二大經曆過的事數不勝數。每經曆一件事都會給張二大留下一些警句或啟發之類的。經過層層推論,篩選,再推論,總結。過程複雜。最後得出結論。就這樣,張二大的許許多多的人生誓言就成了全村上上下下的至理名言了。

“現在咱該去哪?”

我停下腳步,露出詭異的笑容。“哈哈,偷竹子去。”

“偷竹子幹啥?”

“你傻呀!之前不是說張二大有點願意幫咱織鳥籠的意思麼?”

這天陽光格外明媚,萬裏無雲。老片兒家的竹林綠油油的一片。微風搖動青翠的竹枝。若從高處往下俯視,你興許會驚喜地認為這片竹林像一片綠色的海洋,麵積是如此的廣袤。全村最大的竹林,也是惟一的竹林。大部分的竹子都是老片兒家的,所以此竹林一般人都習慣把它叫做老片兒家的竹林。

我手拿長刀,精神振奮地在竹林小路上唱著《賣報歌》。聲音盡管壓得很低,但卻壓抑不住我狂熱的內心。川子跟在我屁股後麵,東瞧西看,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

“偷根竹子有必要走那麼遠的路嗎?”川子顯然有點累了,抱怨道。

“有必要。我喜歡。我喜歡在這片竹林裏就這麼地走著,我還要唱著……”

“你瘋了!我們這是來偷竹子的。你手裏可是拿著鋥亮的長刀的!”

對了,我差點忘記了我們是來偷竹子的了。要是平時,這麼無憂無慮地走著跳著那倒沒什麼,這次手頭上攥著個“偷”字,那感覺無論如何也得表現出不一樣來。這立定腳跟,說:“你看哪條竹子好就砍哪條。”

“這條吧。這根格子間距較大。大方,美麗。”川子指著一根青色的竹子說。

我提起長刀,“依你的,我要砍了。”我往竹子的軀幹上砍去。我的力氣本身就有限度,砍了幾刀還砍不斷這根竹子。每一刀都能使整根竹子搖擺不定。砍著砍著,感覺有樣東西直直從上麵往下掉,掛在了我的脖子上。嫩嫩的。川子看了瞳孔睜得極其寬大。失魂落魄。我料到不妙,迅速盡力甩了甩脖子,一條竹葉青掉到地上來。

竹葉青是一種毒蛇,身體綠色,從眼的下部沿著腹部兩旁到尾端有黃白色條紋,尾端紅褐色,經常活動在樹上,很少在竹林裏見到它們的蹤跡。聽說奎子的奶奶就是上山砍柴時被竹葉青咬死的。我倒腿數步,後身撞到竹子上。我嚇得魂都飛了。手裏還無力地拿著長刀,竹葉青慢條斯理地在地上爬行,摩擦得地上的竹葉沙沙地響。

“他媽的咋來的這條毒蛇?”川子說。

我心有餘悸,喘了口粗氣說:“它媽生它來的。”

竹葉青絲毫沒有懼怕我們的意思,心安理得悠閑隨地亂爬。我問川子該咋辦,川子找來幾個拳頭大小的石頭,倒退了幾步,使盡了力氣將石頭朝竹葉青身上狠狠砸。這下竹葉青再也不能小瞧我們了,轉過頭欲要反抗。不料川子又狠狠地往它身上砸石頭,把它砸得縮成一團,在原處痛楚地蠕動。繼而川子又接過我的長刀,撥了撥竹葉青,確信它不能再咬人了,一揮刀把它截成幾段,但尾巴依然在地上來來回回地擺動。

“這刀法是從電視上學的。”川子得意忘形地說。

“吹吧你!你學誰?”

“花和尚魯智深。”川子見我沒反應,又說,“難道不像嗎?”

我說:“半點也不像!”

“那應該是魯智深的刀法落伍了。”

我倆一共偷砍了老片兒家的兩根竹子。鬼頭鬼腦地扛著竹子走回村子裏。碰到奎子他們剛放學回家。學校的高音喇叭怒氣衝衝地播出激昂的遊擊隊歌。奎子看到我們扛著竹子,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你倆哪偷的竹子?”

我聽這話掃興,往地上碎了口痰。“咋這麼沒素質呢!開口偷閉口偷的!”

“對,咋這麼沒素質哪!我們偷啥了?”

奎子說:“你們手上不正拿著嗎?你們偷了竹林裏的竹子!”

“你他媽的,偷了還能讓你看見嗎?偷了你能咋的?”我說。

“能咋的?我告老片兒他爸聽,他爸捉你們兩個去批鬥了!”

正說間,川子已抓了一把泥巴夾石子在手掌上,朝奎子有力地擲去。我左右手也各抓了一把,追著奎子打。奎子隻比我和川子大一歲,一對一我們目前是打不過他,但二對一他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他的頭上落滿了泥塵,衣物也被我們弄髒了。我們越打越有勁。奎子反抗,抓了川子的臉皮,我揪住了他的頭發。奎子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大哭。我爬在他的腹部上,奎子一哭,我的手也軟了,並且開始害怕,顫抖。我轉過頭問川子還要不要打。

“別打了,奎子他爸該來了。”

我顫抖的手指著奎子的鼻子說:“奎子我告你,你以後再傲我和川子非把你小雞雞割了不可!這次饒了你!”我說完從奎子身上爬起來,撿起地上的竹竿。

“川子咱走!”

走到一處拐角,回頭已看不到奎子的身影。“快跑,他爸來了就輪到咱挨揍了!”

竹竿被扛到了張二大家門口。張二大怡然自得地坐在石階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抽他的旱煙,偶爾咳一聲,咳出一口發黃的黏液來。

“偷竹子來啦?”

“咋叫偷呢,這不算偷。”我說。

“看你倆喘那粗氣,臉色發紅,敢情是偷竹子被發現了。是不是?”

張二大接著抽他的旱煙。微風吹來,煙霧嗆入我們的呼吸道。那一股濃重的煙味令我們的喉嚨發麻,陣陣惡心。

川子說:“二大,您也太小看我們了。我們是……”

“我們是迫不及待要見到您老才跑著過來的。”我搶說道。

張二大眯了眯眼睛,又抽了一口旱煙,不急不慢地說:“咋的,扛這竹竿到這兒幹啥?正好我家的雞籠被老鼠咬破了,幹脆你們兩位大俠施舍這兩條竹竿給張二大我重新編織一個新的算了。”張二大瞅了瞅我們,又抽了一口旱煙,繼續說道:“想好了?”

我當時聽到張二大這麼一說,滿肚子的火頃刻逼上了腦袋。但在關鍵時刻我還是按捺住自己的感情。我媽經常與我說做人要有智慧,我此時此刻已經智慧了。我柔聲道:“二大,您不會忘了吧?”

“忘啥?沒忘。這竹子不是從竹林裏偷來的嗎?一看就知道,咋能忘了!”

“我是說鳥籠子的事。上回不是和您說得好好的嗎?您幫我們織鳥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