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蕪暝闔上疲憊的眼眸,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男人的呼吸有些沉,他睜開雙眸,麵無表情地拿起匕首,將自己的手指割破。
顯然,他和筎果之間發生了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巫馬祁猜到了,卻因為這個猜測而感到震驚。
隻有兩種可能,才會將自身的劫難轉移到他人的命中去。
一個是移花接木了別人的命格,這個顯然不可能是會發生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
而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若發誓者自己破了自己的誓言,就會受到反噬,反噬的可能有很多種,其中一個可能就是承受與誓言相牽連的另一方的命中劫難。
往往,這種誓言,都是毒誓。
巫馬祁幹咳了一聲,道,“已經夠了。”
他拿起那碗血,將早已備好的紗布扔給了蕭蕪暝,轉身繼續做著陣法。
蕭蕪暝看著他蹲在一盞星燈的前麵,終於開了口,語氣陰鬱,“你還沒回答寡人的問題。”
“逆天改命?”巫馬祁側目看向了他,“這世上,幫人續命的法術有三種,中生基,厭星術,這兩種方法都是邪術,是西閩巫師常用的,無論是施法者,還是被施者,都會得到反噬,隻是時機的問題。”
“第三種呢?也會得到反噬?”蕭蕪暝看著躺在床榻上的筎果,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巫馬祁搖了搖頭,“不,七星燈續命是唯一正統的續命之法,南鬥管人生,北鬥管人死,這七星燈續命,就是祈禳上天,求天賜命。”
“既然如此,你們巫馬氏人為什麼不把這術法用在西閩國主身上?”
那個老不休的,少說也已經上百歲了,這麼多年還吊著一口氣,顯然就是有人在幫他續命。
而巫馬祁所說的巫馬氏人因為幾代人都幫西閩國主行逆天改命之事,而導致遭到反噬,說的就是這事情吧。
“因為他不是應運而生之人。”
巫馬祁看著蕭蕪暝,說得很慢,“正因為這法術是唯一得天道認可的續命之法,故此難以成功,至少我巫馬氏傳書上所寫,至今未有人成功。”
“要用此法續命,需有幾個條件,續命之人,必須是有未了宏願,大業未成而心有不甘的天命者。”
天命者,就是蕭蕪暝。
但筎果並不是。
“那你用這法?”
明知道會失敗,為什麼還要去做嚐試,筎果現在是等不了的。
“所以,這就要看你。”
巫馬祁一手端著那碗血,直視著蕭蕪暝,“能幫筎果續命的人,隻有你。”
“你要我怎麼做?”蕭蕪暝眉頭一沉,當即問道,“要我跟她換命格嗎?”
當初,衛馥璃曾要求巫馬祁幫自己換命格,但巫馬祁沒有同意。
蕭蕪暝清楚地記得巫馬祁說過,無論哪一種換命格的術法,都是逆天的。
“不。”巫馬祁搖了搖頭,道,“要你跟她同生共死,共用一條命。”
蕭蕪暝生,則筎果生,若筎果死,蕭蕪暝也會死。
巫馬祁席地而坐,將那碗血擱在了自己的麵前,“蕭蕪暝,你自己決定吧。”
清貴的男子想也沒有想,和衣睡在了筎果的身旁,與她十指緊握著,最後閉上了眼睛。
在這間屋子裏,最緊張的那個人是巫馬祁。
若他沒有成功,死掉的會是筎果和蕭蕪暝,而倒黴的是天下百姓。
紫金香爐裏白煙嫋嫋升起,屋子裏有一股異香,是犀角粉的味道。
日升月落,一直到次日的子時,巫馬祁這才走了出來。
馬管家等人在寢宮外候了一天一夜,見他終於出來,拉著他問東問西著。
“怎麼就見你出來?殿下呢?”
“小主子可有好轉?”
“你究竟能不能救啊?”
這些人中,最了解蕭蕪暝的,當屬馬管家。
他緊張地拉著巫馬祁的衣領,雙手緊張而顫抖,他的神色更是緊張,雙目通紅。
“巫馬祁,你小子老實告訴老夫,殿下有沒有做什麼決定!”
一定有的吧。
殿下雖心係天下,可如是筎丫頭沒了,他也活不成了。
巫馬祁做了一日一夜的術法,疲憊不堪,雙腳發軟,他搭在門上,有氣無力地道,“殿下也累了,你們就不能讓他安靜地休息一會。”
馬管家突然鬆開了手,連連後退了幾步,老淚縱橫,“果然!殿下他……”
“馬管家,你放心,出不來什麼大事的。”
巫馬祁雖是在安慰著馬管家,信誓旦旦的模樣騙過了所有人,可他自己卻也放心不下。
七星燈的術法能不能成功,他也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