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作自受(2 / 2)

在這樣的社會裏,一切都來得如此艱辛,也來得如此的使心靈感到痛楚。當你想努力的去追尋某種理想性的東西,卻並不見得有什麼好的結局在把你等待;當你放棄了差強人意的機會的時候,也許好的時機已經從你的眼前溜走。當你再回首往事,感覺自己如此悔悟,一切幾乎就可能已經到完全崩潰的邊緣。於是,大多數時候,你不可避免的,僅僅是在這個混沌的生活裏作無謂的掙紮,都隻是為生活中看不清楚的盲點而自以為是的存在。

以前偶爾在西夜湖上溜達。如今,我不知不覺又到了它的十裏長堤上。這兒奇化異木,人流攘攘,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如果是在讀書時,由於無憂無慮,我會萬分欣喜的喜歡上這裏。小橋流水人家,點綴在城市周圍莊子的寧靜,現代與古典的結合,完美的生活佳居,就是這裏的一切。而現在,在我失業萬分愁悶的時刻,到了這樣的佳處,又能有什麼新的想法呢?縱使風情萬種,資質驚人的蘇小小再世;佳韻疊成,飄逸自然的白居易複生,都難以化解我現在的憂愁,更何況在這樣一處現代的都市裏,他(她)們所流傳下來的古風,隻僅僅是一個個曆史的陳跡,並不能把痛苦的心靈,從一直失落的狀態中解救出來。

而我以前一直苦苦尋找的浪漫,所想的才子佳人,或者那唐寅點秋香的傳聞,也隻能象這湖麵的一波波碧水,在風波不興的時候變得死死的,不再那樣撩動人心了。它們,心靈裏保留的這些靈動的東西,在嚴酷生活環境的逼迫下,已經停滯不前了。天地世間,那一份天長地久,海枯石爛,問世間情為何物,隻與一部分人有關;而經過了生存著的人,心早已經麻木,一切都變得無關重要。

如果想一下,當我們這些人,一個個的行走在大街上,象一片片搖擺的樹葉,隨時都有可能飄落下來的時候,樂樂,你說,還有什麼是人生的理想,還有什麼值得人真正的把它去懷念?我們,或者就是他們的空殼,一個個被欲望折磨得失去了人形之後,還在不斷的失望中希望著,而後又不斷的失望,你說這還有什麼人生價值可言?

美麗的時刻實在太短,無助的時候一直漫長。當我還在西夜湖上想入非非,肚子已經鬧起革命來了。我知道,它不象我這樣意誌堅強,它一直就象豬欄裏餓得發慌的豬崽一樣,當實在承受不了我罷工帶給它生活上的艱辛的時候,就開始咕嚕嚕的叫了起來;當它餓得更慌的時候,就不再象以前一樣,還看看我的臉色行事。現在,我的直覺是:它已經咕嚕得越來越厲害了,幾乎是大聲的對著我遊行示威起來,聲音震天動地。

我趕緊從幾個遊山玩水的洋人身邊走過。我知道自己將要去哪裏,好幾次了,我都要去那個地方暫時給自己枯乏的胃來充饑。我不管不顧,仿佛忘記了這個世界的存在,一直往前方走。在一條大道的拐角處,一張凳子,一個三輪車,以及流動整天的商販,那裏有幾個虛張聲勢的饅頭,正靜靜的等著我。它們象年老色衰的,等著我這個嫖客一般的嘴巴,把它們一口吞沒。

這就是這幾天來一直的生活狀態。我常常一個人,漫無目標的,在四處行走。或者為找工作,或者為自己無盡的空虛。在心靈的注腳裏,我看到那些人,都來得匆匆,一下子的又消失在一個個街區的拐角處。我的意識仿佛模糊,仿佛整個世界的存在都與自己無關。我隻是靜靜的一個人,流落在這鋼筋水泥牆的戈壁之上。我仿佛偶爾的看看周圍,又想想自己的生活,突然的一聲發笑,感覺整個世界都已經沉淪下去,不再與自己有任何關聯。

沒有人會來看看我,也沒有人會了解我的心緒。我是一個普通人的嘴臉,烙上的僅僅是風霜的印記。別人的生活,或者與我一樣,或者與我又決不相同。但無論誰,我都感到是行色匆匆,都有自己忙不完的無窮盡的事情。從此以後我與誰將一起為伍,與誰又將是兩個世界行走的不同群類,這仿佛也變得無關緊要。我漫不經心的在蘇堤上走著,也看著美麗的風景,而又瞧瞧自己空空的行囊,就這樣的把一下午給徹底打發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