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暖,連風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有的小孩子已經脫了棉襖穿著夾衣在外頭瘋跑,出了一身汗,幹脆就連夾衣也脫了,隻穿一層薄薄的衫子。
秦扶桑卻還是攏著厚厚的大氅,手永遠都是縮在袖子裏麵的,饒是如此,夜晚風涼的時候,還會忍不住打起寒噤來。
徐福見他這般,也是一臉的擔憂。
秦扶桑的身子眼見著一天不如一天,從前的時候,他還沒有這般畏寒。
之前皇甫奉曾說過,他沒有幾個月好活了,若是當時皇甫奉給他醫治了,那還有再吊些年的希望,隻可惜,他沒能抓得住這機會。
“公子,”徐福微微彎腰道,“鬼醫已經跟隨那沈宜安去了青海,青海那邊現在還不穩定,我們……”
徐福的話還未說完,外頭就有人來報,說是璿妃娘娘過來了。
璿妃如同一陣風一樣衝了進來。
“吃過晚飯了嗎?”璿妃在桌邊坐下,問了一句。
秦扶桑白著臉往後退了半步,氣若遊絲開口,“吃過了,不知母妃可吃過了嗎?”
他作了個揖,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璿妃卻白了他一眼,“吃,我倒是沒有你這麼好的心性,如今還能吃得下飯去!”
秦扶桑知道璿妃這是憋著氣過來的,是以也不說話,隻垂眸站著。
“秦之亥殺了秦蒙,如今便是你最好的動手時機,你卻隻當是什麼也不知道一樣,就縮在屋子裏麵,你知不知道秦之亥如今風頭正盛,你以為他當真就是為了那個什麼楚國公主?”
璿妃恨鐵不成鋼地剜了秦扶桑一眼,“你父皇想要擴張疆土,最需要的就是能為他衝鋒陷陣的人,你是不行了,但是秦之亥可以啊!”
“從前還有個秦蒙和他平分秋色,如今秦蒙沒了,旁人都以為秦之亥是為了個女人色欲熏心,不把他放在眼裏,殊不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如此一來,秦國的兵權大部分都要落在他手上,你往後還有什麼可以和他競爭的資本!”
秦扶桑微微頷首道:“是兒臣的錯,叫母妃擔憂了。”
“擔憂!你叫我擔憂的事情何止這麼一件!鬼醫你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你知不知道你還有多久好活!你要是死了,我費盡千辛萬苦把你接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要是扶蘇還在,你以為我還願意和你廢話這麼多?!”
璿妃一時口快,說出了心裏的真實想法。
說完以後,她才覺得自己好像是有幾分過分,便又道:“我也隻是替你著急,扶蘇沒了,往後便隻有咱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了,你若再出什麼事,母妃可怎麼辦?母妃也是關心則亂。”
“是,”秦扶桑頷首,“兒臣知道了,兒臣定然不會辜負母妃一番苦心的。”
“好了,我也不能出來太久,你也是個大人了,母妃相信你凡事都有打算,別叫母妃跟著你操心了。”
秦扶桑將璿妃給送了出去。
回來的時候,徐福將牙咬了又咬,看起來是有很多話不吐不快。
而秦扶桑,卻還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仿佛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他又如何不知,他隻是璿妃的一枚棄子,是秦扶蘇死了,璿妃才不得不把他撿起來。
璿妃根本不在乎他是死是活,她隻是擔心自己的付出能不能收到回報,擔心自己是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反正在他被送出京城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這些,如今也早就習慣了。
“公子,咱們接下來怎麼辦?”徐福一臉的憂忡。
秦扶桑慘淡一笑,他脖子上銀狐毛滾邊的圍脖襯得他愈發下巴尖尖,臉色慘白。
“還能怎麼辦呢?左右璿妃還是希望我活下去,總比那些希望我死了的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