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已經到了暮春時分。
鹹陽城裏的花開得正好,四處都是繁榮燦爛的景象。
各方的水土,孕育不一樣的人,花也是這樣。
楚沉瑜看著滿院子團絨錦簇,卻和楚國半點都不一樣的花,星點開心的意思都沒有。
她本以為自己恨透了楚匡義,也就連帶著對楚國失望透頂。
但是說到底,故國情懷,不是說沒就沒的。
怎麼說也是她生活過十幾年的地方。
沈宜安本是不想在秦國耽擱太長時間的,但是楚沉瑜卻希望,她能再陪自己一段時間。
她一個人呆在秦國,總覺得孤單。
楚沉瑜既然這麼說了,沈宜安也就不好意思拒絕。
這幾日秦之亥的日子不算好過,也沒什麼時間陪著楚沉瑜,說到底,也是那日的事情導致的,沈宜安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秦岐這回是當真惱了秦之亥,不管當日事情到底是什麼情況,秦之亥沒給秦岐臉,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裏的。
而這,也正是璿妃的目的。
她與秦岐同床共枕多年,十分了解他。
秦岐的皇後死得早,後來也一直沒有立後,皇後死的時候,膝下無所出,所以說起來,秦岐所有的兒子,都是庶出。
大家都是一樣的身份地位,爭起來也就比別的國家更厲害些。
有的皇帝認為,各皇子為了爭奪皇位而互相爭鬥是一件極為不好的事情,所以會加以打壓。
但秦岐卻認為,隻要一切還在他的控製之內,皇子之間有爭鬥反而是一件好事。
死水裏麵,是養不出蛟龍的。
而爭鬥,不僅僅隻在皇子之中,後宮無主,各妃嬪之間的紛爭也不少。
不過這麼多年下來,舊人新人層出不窮,倒是璿妃一直屹立不倒。
大婚之事以後,秦岐對秦之亥頗為不滿,很是安慰了璿妃一番。
但璿妃知道,秦岐心裏,對她也是頗有微詞的,不然,怎麼會隻讓人送了東西過來,卻好幾日不來她宮裏?
倒是叫瑜妃和玉嬪那兩個賤人占到了便宜。
身邊的嬤嬤都勸了好幾回,璿妃倒是不怎麼放在心上。
瑜妃也是進宮多年了,和她一直相爭,但是卻始終被她壓著一頭,當年,秦扶桑因為不祥而被秦岐厭惡,璿妃也因此失寵,瑜妃卻抓著這個機會懷孕,這才爬到了和她平起平坐的位子上。
但是說到底,她還是沒把瑜妃放在眼裏的。
至於那個玉嬪,進宮沒多久就攀附上了瑜妃,一起和她作對,還在瑜妃的幫助上爬到了嬪的位子上,璿妃早就一筆筆給她記下了。
璿妃現如今的心頭病就是秦扶桑,她聽嬤嬤絮叨了幾句近來宮裏的事情,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好了,嬤嬤,皇上要去那兩個賤人宮裏,我又能說什麼,我再受寵也不是皇後,這後宮不是我說了算的。”
“當年要不是……”嬤嬤自覺自己說錯了話,還是歎了口氣道,“您早就是皇後了。”
想到這裏,璿妃也忍不住咬牙。
她為秦岐誕育了兩個孩子,若不是當時秦扶桑出事,她是很有可能成為秦國的皇後的。
何至於到如今這般,縱然得寵,每日也都還是戰戰兢兢的。
“行了嬤嬤,如今扶蘇已經沒了,我不依仗那個病秧子又能怎麼辦,縱然厭惡也是沒辦法的,”璿妃扶了扶額角,“再不貼心也是自己的兒子,他若是上位了,總比秦之亥會對我好一點。”
“奴婢就是怕……他知道當年的事情……”
嬤嬤的聲音很輕,但卻像是一柄重錘一般狠狠砸在了璿妃的心頭。
“他那時候才幾歲,能記得什麼事情,你不說我不說,便不會有人知道的,”璿妃微微擰眉,“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