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了那木簪一眼,然後輕聲笑道:“希安的母親,從前也很喜歡這些個東西,希安大約是繼承了她的愛好,不過小小年紀,也喜歡這些東西。”
“屬下就是見小公子喜歡,所以才特意雕琢了這東西給他,男孩子弱冠之時都是要戴一根木簪的,如今雖然早了點,但總歸……算是屬下的一份心意。”
常經年想,從前他還是楚和靖的時候,就沒有對楚希安盡過什麼做父親的責任,如今,是當是補上了。
沈宜安微微頷首,“這木槿花好像不是青海的花,常大人怎麼想起來雕刻這個?”
常經年心想,他雕刻這個,自然是因為從前,木槿花就是沈宜安最喜歡的花,然雖然心裏這麼想,他卻隻是道:“有一次丫鬟哄小公子玩的時候,小公子對她衣裳上的花紋很喜歡,屬下去問過,那丫鬟說,這是木槿花,是一種生長在楚國的花。”
沈宜安沒再說話。
很早以前,她最初嫁給楚和靖的時候,二人的關係還沒有那麼差,也曾有過短暫的相敬如賓的時光。
那時候,她曾經問過楚和靖,楚和靖說,他最喜歡的花,就是木槿花。
她這便記在了心裏,從那天開始,她最喜歡的花,也變成了木槿花。
直到後來,她不再喜歡楚和靖,也不再瘋狂迷戀木槿花。
這種花像是年少時從耳邊吹過的一陣風,她還記得,但也僅僅隻是記得而已了。
但是沈宜安並不知道,楚和靖之所以說他最喜歡的就是木槿花,是因為他們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的發間,就插著一朵木槿花。
年少時候驚鴻一瞥,從此她再也沒有離開他的心。
後來相互痛恨、彼此折磨,再到形同陌路,直至如今,他更改身份,重新回到她身邊。
這一生,到底還需要多少糾葛,才能矢誌不渝、此生不換,生生世世,僅此一人。
“從前,希安的父親,最喜歡的也是木槿花。”
沈宜安再不願說楚和靖的名字,但提起他的時候,也是雲淡風輕的。
這種雲淡風輕比憎惡更叫常經年覺得恐慌。
比愛情消失更叫人害怕的就是恨意消散。
“屬下原本以為……沈小姐還在恨靖王爺……”
“我若恨他,為什麼還要養希安?”沈宜安笑了一聲,眉眼彎彎。
常經年睫毛顫抖了兩下,“那麼……小姐是還喜歡他嗎?”
她點一下頭,說一下“嗯”,他就會拋棄一切,不管不顧地將她擁進懷裏。
此生此世,再不分離。
可是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會在原地等你。
沈宜安輕輕搖了搖頭,“這話大人之前就問過了,沒什麼好恨的了,希安就是希安,和他沒有關係,而我這輩子,和他也沒有關係了。”
沒有關係了。
這五個字像是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常經年的心頭。
沒有關係了。
怎麼可以沒有關係呢!
沈宜安,明明你曾那樣愛過我,明明你曾恨我入骨啊!
可這些話,常經年也隻能在心中呐喊。
誠如沈宜安所說,他從前就問過這些問題了。
如若他表現得對楚和靖的事情過於好奇,隻怕會叫沈宜安懷疑他的身份。
二人皆是無言,沉默在中間流淌成河,把空氣都凝在一起,微微有幾分尷尬。
還是沈宜安先行打破了沉默,“那麼,這些事情,就都勞煩常大人了。”
常經年微微頷首,告辭退下。
沈宜安也不知道常經年這幾天在外麵到底忙什麼,但是看他回來的時候風塵仆仆,而且整個人看起來都瘦了一些,便知道他在外頭,隻怕是不好過。
如今回了天侖,卻還有這許多事情要忙。
沈宜安原本想著,若是自己能幫得上忙,就去幫一幫他。
然還不等她起身,燕嬰就匆匆過來了。
“安安,想沒想我?”燕嬰朝她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