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大結局:海清河晏(完結)(2 / 3)

“……”夏澤蒼啞口無言,額頭不禁滾落一滴汗水。

的確,他確實是忘記了——要是這三人開始無差別殺戮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

“那王妃是希望西秦做什麼?”任南生問道。

“不知道。”出人意外的是,秦綰卻搖了搖頭,苦惱道,“寶藏近在眼前,可說實話,本妃如今確實有些束手無策,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沒有辦法。”

她這直接把整口鍋都甩了過來,夏澤蒼反而愣住了。疑惑和警戒消了不少,可話題轉回來,連秦綰都束手無策,一下子他能有什麼辦法?

“孤並未見過那種詭異的狀況,隻聽王妃口述卻沒有實際感,不如請王妃帶路,先去藏寶室看一看?”夏澤蒼想了想才謹慎地道。

“可以。”秦綰很爽快地點頭,又提醒道,“殿下最好帶幾個普通士兵進去實驗,要是發狂也容易控製。”

“那是自然,王妃請稍等片刻。”夏澤蒼應了一聲,帶著任南生和唐詩走了出去。

“殿下,您真的準備親自下去?”任南生臉上閃過一抹憂慮。

“先生,到了這個時候,孤若是不去,換成是你,能甘心嗎?”夏澤蒼反問道。

任南生啞然。

甘心……寶藏觸手可及,若是退卻,豈能甘心?當然不能!

然而,他總有一種說不清的憂慮,卻不知從何而起。

“殿下,唐門原隨侍左右。”唐詩幹脆道。

“有勞。”夏澤蒼客氣地點點頭。

畢竟他剛剛迎娶了唐門二小姐唐霏為側妃,算起來唐門也是自家人,尤其是唐詩和唐雨,和他的側妃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

很快的,任南生就安排好了人選。

除了唐詩、唐雨和墨梟,另外還帶了兩個普通士兵。

秦綰就更簡單了,直接吩咐沈醉疏回營主持大局,就帶了喻明秋一個人。

“怎麼,少陵也不同行?”夏澤蒼詫異道。唐少陵會放秦綰一個人去這麼危險的地方才是天方奇譚吧。

“他閉關去了。”秦綰皺了皺眉,“從藏寶室把王爺和慕容拉出來之後就有點不對勁。”

夏澤蒼駭然,又不禁冷汗涔涔。虧他剛才居然想讓唐少陵進藏寶室查看,這人要是控製不住大開殺戒才是災難!

“走吧。”秦綰直接在前麵帶路。

“讓世子盯好東華大營和淩從威。”夏澤蒼低聲囑咐了一句才跟了上去。

一行人默默不言。進了碧玉穀,秦綰熟門熟路地繞過陵墓正門,再往裏麵走了一段才停下。

地上一個洞口,周圍的土很新,而且看模樣,像是從地下往上打開的。

“這裏是當年外祖父進入陵墓的地方。”秦綰解釋了一句,當先跳了下去。

喻明秋緊接著跳下,夏澤蒼猶豫了一下,示意唐詩打頭,隨後墨梟和唐雨帶著他下去,兩個普通士兵跟在最後——真要有什麼危險,普通人也是送命的份,根本起不到作用。

秦綰舉著夜明珠在通道中穿行,遇見岔路口,不時停下來對照手裏的簡易地圖,慎重地確認方向。

夏澤蒼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果然發現了不少機關啟動過的痕跡,角落裏偶爾也能看到一些折斷的弩箭飛鏢之類,墨梟悄悄撿回來一些,斷口明顯是幾十年前的東西,這也側麵映證了秦綰說的是事實——的確,幾十年前,就有人進入過柳輕風墓,有驚無險地破去了這一路的機關陷阱。

走了大半個時辰,前方終於傳來光亮,甚至還有打鬥聲和呼喝聲。

“怎麼回事?”夏澤蒼驚訝道。

秦綰停住腳步,側耳聽了一會兒才道:“看起來西秦魯家還是有能人的,竟然能繞開塌方,另找到一條路來到藏寶室。”

“是童顏前輩他們。”唐詩也舒了口氣。

“放心得太早了吧。”秦綰一挑眉,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諷,“前麵是藏寶室沒錯,可陵墓中並沒有敵人,甚至因為那裏太過古怪,本妃都沒有派人留守,那麼……他們在和什麼人動手?”

這話一出,幾人都楞了一下,隨即個個臉色大變。

秦綰沒阻止,反而拉了拉喻明秋,往邊上一讓。

而此刻的藏寶室裏,一群人打成一片,仿佛著了魔一樣,對身邊所有的活物都隻有“殺”一個念頭,而對於落到自己身上的刀劍,就像是不知痛覺、不知疲倦似的。

“太子殿下!”這時候看見夏澤蒼,藏寶室門口的三人簡直要喜極而泣了。

“怎麼回事?”夏澤蒼厲聲喝道。

“啟稟殿下,我等曆盡艱辛才找到藏寶室,童前輩謹慎,留了一半人在外把手,自己帶了一半人進去查看,誰知道隻隔了一會兒,裏頭就像是內訌一樣打起來了。”剩下三人裏,年紀最長的男子上前,驚駭地道,“眼看著不像樣,咱們在外把風的幾個兄弟就進去勸架,想把他們拉開,可誰料……”

“誰料進去拉架的人也開始瘋了?”夏澤蒼接道。

中年男子硬著頭皮點點頭。然而,原本以為,這麼不可思議的事說出來肯定會被訓斥胡扯的,可看太子的表情,似乎完全不意外?

“果然如王妃所說。”夏澤蒼回頭道。

秦綰這才帶著喻明秋施施然地走過來,一聲輕笑:“我們是合作者,不是嗎?”

“王妃知道是怎麼回事?”那中年男子一扭頭,把矛頭轉向了秦綰。

“不知道。”秦綰幹脆地一聳肩,又道,“不過,本妃的人已經在裏麵打過一架,現在都還躺著呢。”

“……”眾人汗顏。

“現在怎麼辦?”唐詩焦躁道。

要是裏麵動手的隻是一兩個人,倒還能迅速製服他們,立即退出,可如今是十幾個高手在混戰,憑他們根本不可能搞定,而一旦在裏麵呆的時間長了,進去的人又會開始加入瘋狂砍殺的行列。

“等著吧。”秦綰道。

“等著?”夏澤蒼不禁提高了聲音。

“那怎麼辦?”秦綰不耐煩道,“你西秦的高手蠢,這情形,就算唐少陵也沒法把人帶出來了。”

“可……”夏澤蒼知道她說得對,可現實是,裏麵在自相殘殺的這些都是他花了大功夫請來的高手,難不成眼睜睜看著他們就這麼消耗掉?

“不是看著他們死。”秦綰歎了口氣,解釋道,“人體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流血流到一定程度,就算精神振奮,身體也會撐不住地進入強製昏迷,到時候再說。”

“王妃肯定?”夏澤蒼遲疑道。

“當年那人便是因此才活著出來的。”秦綰道。

夏澤蒼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做著什麼艱難的抉擇,半晌,終於點了點頭,無奈道:“那就等著吧,等他們隻撐不住,第一時間把人帶出來。”

秦綰無所謂地一攤手。

橫豎在裏麵拚命的又不是她的人,童顏這時候來這一手……還真是神隊友啊!玉兔隱沒,旭陽東升。

“皇兄去了多久了?”夏澤天站在營門口問道。

“快八個時辰了。”副將答道。

“東華那邊可有動靜?”夏澤天想了想,又問道。

“沒有。”副將搖了搖頭,“蘇青崖一直在王帳中沒出來過,淩從威也很謹慎,把營盤收縮得很緊,不容易刺探。”

“之前李暄帶兵伏擊寶龍寺隻留下一座空營的事絕對不允許發生第二次。”夏澤天叮囑道。

“世子放心。”副將拱了拱手,信心滿滿。

同一個虧怎麼也不能吃第二次,何況現在東華營中不是三千人,而是五萬,怎麼可能再讓他們在眼皮子地下做小動作?

“別大意了,秦綰很狡詐。”夏澤天道。

“是。”副將臉色一正,暗自打算著是不是再派一隊斥候出去。

夏澤天沉默著望向桌上攤開的遇龍嶺一帶地形圖。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夏澤蒼進去柳輕風墓後,他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雖然毫無由來,但征戰多年,這樣的直覺曾經多次在關鍵時刻救他性命。然而,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若說秦綰要將皇兄引入陵墓——可引入陵墓之後又如何呢?殺了嗎?別說殺不殺得了,就算殺得了,可秦綰想要誘殺皇兄明明有更方便的方法的。何況,光明正大地對盟國太子下殺手,這種事一旦傳出去,東華就再無信義可言了。當初派人行刺秦綰還不是要打著南楚的幌子?

蘇青崖在王帳中呆了一日夜,李暄真有傷得這般嚴重?或者說,並非受傷嚴重,而是依舊神誌不清?也是,當年赤焰血魔也離開了柳輕風墓,可卻依舊嗜血殺戮不絕,顯然藏寶室的東西一旦中招,並不是退出就能恢複原狀的。

“世子在擔心什麼?”任南生問道。

“任先生相信秦綰說的話?”夏澤天反問道。

“為何不信?”任南生鎮定道。

“墨臨淵也不是神仙,赤焰血魔神誌不清,又是在那般混亂的大戰中,豈會隨意訴說少年舊事?那秦綰究竟是從哪裏知道這件事的。”夏澤蒼問道。

“嗬嗬。”任南生一聲輕笑。“因為秦綰的話裏有一個駁論。”藏寶室內殺得你死我活,外麵,兩方人卻涇渭分明地等待,夏澤蒼順便對手下解釋了一句。

“駁論?”唐詩眨了眨眼睛。

“秦綰說,赤焰血魔當年也是在藏寶室中中了招才迷了心智大開殺戒。”夏澤蒼道。

唐詩點頭,一片茫然。

“之前孤便覺得奇怪,隱隱感覺到了什麼,然而,剛才秦綰說,赤焰血魔也是用這種方法才逃出生天——”夏澤蒼意味深長道。

“啊!”唐詩一聲低呼,急促地道,“赤焰血魔一個人就算在藏寶室裏發狂,可要怎樣才能把自己弄成失血過多?明明中招的人都是瘋狂殺人而不是自殘。”

“所以,當年進入藏寶室的除了赤焰血魔,還有一人。”唐雨接道。

“雖然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誰,但極有可能,便是此人落在了無名閣。”夏澤蒼道。

“因此殿下判斷秦綰的話可信。”唐詩道。

“若是假的,這謊言編得也未免太過天衣無縫了。”夏澤蒼哂笑。

唐詩下意識地點點頭,又去看不遠處正靠著牆閉目養神的秦綰。

她的身邊,喻明秋有意無意地站在最適合防守的位置上,墓道狹窄,西秦這邊無論是誰想要攻擊秦綰都不可能從他身邊繞過去。

兩人似乎也在說著什麼,雖然聽不見聲音,但看他們的臉色,明顯是談笑甚歡,很是放鬆。

唐詩不禁恨得牙癢癢,忍不住譏諷道:“堂堂青城觀掌教的高徒,就算繼承青城觀都夠資格,你倒好,做一個女人的侍衛還上癮了不成?”

喻明秋回過頭來,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下回見到南宮廉和陳五打個招呼,明年重排高手榜的時候把他和唐詩換個位置行不行?他是真的不在乎是第四還是第五的,被唐詩壓在下麵又不會掉塊肉,若是能少了這個麻煩,就算再掉幾名也行啊。

“怎麼不說話?該不會……真如傳言中所說,你喜歡秦綰?”唐詩一挑眉。

“不如唐姑娘。”喻明秋翻了個白眼。

要是唐詩隻是諷刺自己,其實他根本懶得搭理,不過既然涉及到了秦綰,那就不能當做沒聽見了。

唐詩楞了一下,沒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舍妹可無福給攝政王殿下做側妃。”喻明秋輕飄飄地道。

“噗——”秦綰笑噴。

唐詩臉色鐵青,這是明晃晃諷刺唐門用裙帶關係攀龍附鳳了。

“別拿夕影的名節開玩笑。”秦綰屈起兩根手指,“啪”的一下彈在喻明秋腦門上。

“我不是五歲了。”喻明秋瞪她。

“本妃以為你連五歲都不到了。”秦綰涼涼地掃了他一眼,從寧州之後,這家夥都鬧多久別扭了?

“喻明秋,你過來!”唐詩咬牙切齒。

“幹嘛。”喻明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唐詩。”夏澤蒼微微皺了皺眉。

唐詩咬緊一口銀牙,半晌才一聲冷哼,扭過頭去,不再挑釁。

“真聽話。”喻明秋感歎。

秦綰斜睨了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

不能怪唐詩總喜歡找喻明秋麻煩,明明高手榜上排名在前的又不止喻明秋一人,可誰也不像是這個人一般,又懶又沒幹勁,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這讓在後麵拚命努力追趕的人情何以堪?我一生所求,君棄如敝履——尤其唐詩那樣好強的性子,不氣得牙癢癢的才怪。

慢慢地,藏寶室中的喊殺聲弱了下來。

秦綰繼續往後退了幾步,用實際行動表明她不會負責。

夏澤蒼咬了咬牙,回頭道:“一會兒進去的時候千萬小心,速度要快,寧願多搬幾次。”

“屬下明白。”墨梟點頭。

畢竟唐詩和唐雨是女子,多有不便,不過裏麵的人既然不會反抗,就算那兩個普通士兵進去也是一樣的。

終於,藏寶室裏再不聞一絲聲息。

“友情提醒,進去後不要觸碰任何東西。”秦綰說了一句。

“有勞王妃提醒。”墨梟沉穩地一抱拳,帶著兩個士兵迅速撲進藏寶室,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人,雙手一左一右隨手抓起兩個就狂奔出來。

那兩個士卒雖然沒他這麼快的速度,但也訓練有素,各自架起一人就跑了回來。

“還活著。”唐雨蹲下身探了探鼻息,鬆了口氣,不敢怠慢,趕緊給人包紮傷口,連唐詩也來幫忙。畢竟這種流血法要是救治得晚一些,可能就直接失血過多而死了。

“沒事嗎?”夏澤蒼緊張地問道。

“屬下並未感到不妥。”墨梟運功感受了一下才道,“看起來裏麵的東西至少也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對人造成影響。”

夏澤蒼點了點頭,微微放心。

花了一盞茶工夫,終於將裏麵倒下的高手都帶出來妥善安置,但看到秦綰和喻明秋在一邊談笑自如事不關己的輕鬆模樣,夏澤蒼就覺得牙根癢癢的。

站在藏寶室門口往裏看,隻見一堆堆的金銀珠寶幾乎耀花了人的眼。

夏澤蒼並非沒見過好東西,但就算國庫,金銀也是碼放得整整齊齊鎖在箱子裏的,哪有這般全堆在地上,視覺效果就不是那一堆的箱子可比的。

尤其經過一場大亂鬥後,不少金銀被踢飛,鋪了一地,更加光芒璀璨。

“殿下小心。”唐詩拉了拉他。

夏澤蒼霍然一省,趕緊往後退了兩步,額頭冒出幾顆細密的冷汗。

剛才自己在想什麼?竟然……想走過去?

夏澤蒼並不覺得自己的定力差到這個地步,果然,這藏寶室裏有古怪!

“殿下現在算是眼見為實了吧?卻不知可有應對之法。”秦綰這才走過來。

夏澤蒼沉下了臉色,也覺得棘手。

誠然,進入藏寶室並非會立刻發瘋,但這個時限也未免太短了,總不能讓人衝進去,捧一把金銀衝出來,周而複始。不僅可笑,何況那得搬到何年何月去?

話說回來,他們也沒搞清楚到底是什麼引起了進去的人迷失心智殺人,萬一那些寶貝上有毒,拿出來豈不是害人不淺。

“殿下,這個。”墨梟手一翻,露出兩個金錠,“是不是拿出去看看有沒有毒?”

“做的不錯。”夏澤蒼眼睛一亮,讚許地點點頭。

“那便交給本妃吧。”秦綰笑道。

夏澤蒼隻是稍一遲疑便點頭示意墨梟把金錠分了一個給秦綰。

雖然唐門也擅長用毒,但蘇青崖顯然更勝一籌,而最重要的是,東華有個蠱師。比起毒,其實夏澤蒼也更傾向於南疆蠱術。宮中秘藏的史書上也有記載,前朝末代國師柳輕風和當年的南疆公主交情匪淺,若說寶藏的機關裏融合了蠱術,那再正常不過了。

秦綰隨手接了,揣在自己懷裏,輕描淡寫道:“那麼,先出去?”

夏澤蒼無奈,鬱悶地表示同意,然而,這躺了一地的高手僅憑他們幾個根本搬不走,隻能讓人背上傷勢最重的幾個,能拖一拖的暫且留下,等他出去後再派人進來救援。橫豎這墓中沒有敵人,昏迷的人不會走錯路不會觸發機關,反而是最安全的。

當然,出來之後,不管哪個大夫都是驗不出金錠上有一絲一毫毒素的,而這一折騰,又過去兩天。

夏澤蒼越來越暴躁,如今這寶藏簡直形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可真要說不要了,都送給了秦綰,又是不甘心。

何況,按照計劃,他本該已經返京應對北燕的入侵,卻因為近在咫尺的寶藏留了下來,若是現在再走,豈不是白耽擱幾日功夫?可若是不走,又不知還需耽擱幾日。

夏澤蒼性格沉穩,確實少了幾分殺伐果斷的膽魄,這一猶豫,又是三天過去。

蘇青崖否決了毒,孟寒檢查過童顏等人後也表示,沒有中蠱的跡象,那麼剩下能考慮的就隻有陣勢了。然而,聖山遁宗無人在場,夏澤蒼倒是隱約知道唐少陵學過奇門遁甲,可也不覺得他能精通到這個地步。

“太子殿下放心,本妃已經飛鴿傳書回京城,請遁宗宗主阮婆婆來一趟了。”秦綰笑眯眯地說道,仿佛一點兒也不著急。

夏澤蒼氣結。

東華京城距離遇龍嶺路途遙遠,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十天半個月能走到這裏就算是快的了!

“不然殿下有什麼好辦法嗎?”秦綰一攤手。

“那便如王妃所言。”夏澤蒼一揮袖,轉身回營,這一刻也終於下了決心:立刻返回京城!

秦綰望著他的背影眯了眯眼。

“這回是真的留不住了。”喻明秋感慨道。

“無妨,也夠久的了。”秦綰“噗哧”一笑,“走吧,累了這麼多那天,在墓道裏弄得一身泥的,回去洗洗好好休息,準備收網了。”

頓時,碧玉穀口,兩方人各自向著相反的方向離開,漸行漸遠。

而與此同時,順寧郡前,第一聲戰鼓聲點燃了八百裏烽煙連城。  李暄和冷卓然並馬站在中軍最前麵,看著順寧郡牆頭的廝殺。

三年多過去,楚地北境除了多出那一條造型奇特、綿延數百裏的城牆之外,基本已經恢複了從前的平靜,而順寧城原本是用來抵抗北燕的,北城牆高大堅固,而背靠南楚腹地的南城牆就不夠看了,這三年順寧守將幾乎將整個南城牆拆了重建,可惜不像是東華築城那般就地取材,即便耗費三年,也才完工十之八九。

偏偏,冷卓然就是盯著那尚有欠缺的十之一二打。

“強攻傷亡會很大。”李暄道。

“試探練兵罷了。”冷卓然一聲哂笑,摩挲著掌中粗糲的馬韁,“算算時間,白鼎也快到了,到時候前後夾攻便是——沒想到我冷卓然居然還有和白鼎合作的一天。”

“白帥那邊並馬不多,隻能做擾敵之用。”李暄道。

“無妨。”冷卓然頓了頓,剛想再說什麼,就見一個傳令兵飛奔過來,大聲道,“啟稟王爺、元帥,蒼茫關有信使到。”

“蒼茫關?”李暄驚訝地一挑眉。

“這邊本帥壓陣即可。”冷卓然點點頭。

“辛苦冷帥。”李暄一拱手,帶著莫問和幾個親衛撥轉馬頭,返回大營。

讓親衛守在王帳門口,他隻帶了莫問匆匆走進,就見等候在內的一對年輕男女居然還是熟人。

“見過王爺。”秦姝笑眯眯地道。

“參見攝政王。”衛瑾笑得有些靦腆。

“你們倆個新婚燕爾的,怎麼跑到戰場上來了?”李暄楞了一下,失笑道。

“給王爺送禮呀。”秦姝歪了歪腦袋。

“全查完了?”李暄道。

秦姝一聲幹咳,拉了拉衛瑾的衣袖,示意他開口。

“王爺,孫偏將滿門都已經被暫時控製,是被蒙蔽還是同謀容後再審,那文公子果然如王爺所料,是西秦溫家的人。”衛瑾道。

“西秦麼。”李暄點了點頭,沒有太意外。

江浙說這個人是溫家的,可既然唐少陵覺得眼熟,那西秦溫家的可能性比北燕溫家大多了。潛伏蒼茫關應該是一枚長線棋子,若非北燕一日破大峪關,北線危機,本不應該這麼早動用的。

“王爺,能這麼快查清楚,是因為夏澤蒼派人送了一封信,暗令其打開蒼茫關,放北燕入關,以解大峪關之困。”衛瑾接道。

“禍水東引。”李暄了然。

不過,衛亦楊一代名將,鎮守蒼茫關多年,積威深重,哪是隨便誰都能打開城門的?就算是衛家長子都不行,女婿就更不行了,何況衛亦楊甚至都沒承認過這個便宜女婿。

“按照王爺的吩咐,暗衛按兵不動,直到摸清了西秦在蒼茫關內的所有暗樁,這才以雷霆之勢,一網成擒。”秦姝得意地笑。

“辛苦你們了。”李暄欣慰道。

“對了,有個人幫了挺大的忙。”秦姝像是響起了什麼,趕緊道。

“誰?”李暄奇道。

“風衍烈。”秦姝說起來,依舊是一臉的不可思議,“當時那姓溫的挾持了母親和衛小姐,是風衍烈出手救的人,不然父帥那邊就頭疼了。”

李暄了然,衛亦楊就算能放棄那個與人私奔被騙差點兒釀成大禍的女兒衛涵,但肯定不能不顧著衛夫人。不過,風衍烈這個人倒是有趣。

“風公子說,將來有空來東華,讓公子請他喝酒。”秦姝笑道。

李暄點點頭。江湖人,江湖事,自有秦綰和唐少陵去處置。

在看看眼前這雙璧人,秦姝明顯比跟在秦綰身邊時成長了許多,於公,蒼茫關內患已除,於私,秦姝和衛瑾這對小夫妻看起來柔情蜜意的,很是幸福,想必秦綰也會很高興的。遇龍嶺。

夏澤蒼從來沒有對秦綰放心過,尤其在這檔口,秦綰的邀約更是充滿了不確定性。

“皇兄,真的不能再拖了。”夏澤天勸道。

夏澤蒼沉思許久才開口:“孤要見見秦綰,你帶領一支輕騎,先行趕回西秦布防。”

“北燕的先鋒軍已過桐梧,以南也隻有冀州治所縉雲能重新拉開防線,將北燕軍擋在縉雲以北,隻要撐過數月,天氣轉入冬季,北燕糧草不濟,必退。”夏澤天道。

“不,孤會另外派遣將領援兵去縉雲防守。”夏澤蒼卻搖了搖頭。

“那皇兄讓臣弟回去哪裏?鎮壓京城嗎?”夏澤天奇道。

“你去……順寧。”夏澤蒼頓了頓才道。

“皇兄是覺得,東華……”夏澤天臉色一變。

“虞清秋既然是秦綰的人,他挑動北燕大軍入侵西秦,讓北燕和西秦同時消耗兵力,兩敗俱傷,一方麵又能獨占前朝寶藏,不過,也要防著東華心太大。”夏澤蒼低聲道,“希望是孤多慮了。”

“皇兄放心。”夏澤天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

“一切小心。”夏澤蒼叮囑。

“皇兄才是,秦綰那女人陰險狡詐,你跟她見麵,一定要帶足了高手。”夏澤天道。

“知道了。”夏澤蒼笑笑。

把夏澤天先打發回去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遇龍嶺的交鋒並不差一個戰神,需要的反而是童顏、唐詩那樣的高手,夏澤天還是盡快回到戰場上去更好。

然而,這一次從京城來的奏報似乎已經晚了兩日了。

第二天天不亮,夏澤天就帶著自己的三千親兵離開大營。

隱宗的探子雖然及時上報,但秦綰也並未理會。

無論夏澤天去哪裏,如今的局已成,並不在乎多一個夏澤天和三千兵馬。

秦綰和夏澤蒼約的地點依舊是碧玉穀內,然而,讓夏澤蒼意外的是,穀中除了秦綰,竟然沒看見一個東華的人,反而襯得興師動眾而來的夏澤蒼有些可笑了。

童顏、唐家姐妹、數位高手,加上五十親衛甲兵,另外還有一個柳輕風。

“童前輩的傷看起來無礙了?可惜又老了幾歲。”秦綰笑吟吟地靠在山壁上。

童顏一聲冷哼,不作答。

夏澤蒼在秦綰麵前十步遠就停下了腳步,戒備之意溢於言表。

“太子殿下,穀中確實隻有本妃一人而已。”秦綰莞爾。

“那孤就更應該避男女之嫌了,不是嗎?”夏澤蒼挑眉。

“好吧。”秦綰聳聳肩,表示讚同。

“不知王妃相邀有何要事?莫不是破解出了藏寶室之謎?”夏澤蒼道。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有個好消息,相告訴太子殿下,同樂一下。”秦綰道。

“好消息?”夏澤蒼一臉的懷疑。

秦綰的好消息,對他來說可未必是好消息啊。

“宇文孝大概是沒空打西秦了。”秦綰道。

“什麼?”夏澤蒼一愣。上一次收到的戰報還是北燕軍在智宗的引導下勢如破竹,怎麼突然就會沒空打?

“因為宇文仁造反了。”秦綰攤手,一臉無奈。

“……”夏澤蒼張了張嘴,居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時候北燕後院起火,對於西秦來說肯定是大大的好事,可秦綰會是好心地來通知他這個消息,然後大家一起幸災樂禍一番的無聊之人嗎?

“聖山隱宗的消息之快,天下無雙,殿下不必懷疑。就算本妃不說,這麼大的事,頂多半日之後,殿下也會知道的。”秦綰笑道。

“如此,孤就安心了。”夏澤蒼想了想道。

秦綰依舊微笑,一派閑適。

“王妃……還有事嗎?”夏澤蒼忍了忍,又問道。

眼前的女子讓他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但又不知道陰謀在哪裏,著實難受。

碧玉穀進出一條路,兩方共同派高手看守,穀中一望無遺,無處藏身,秦綰武功雖高,卻沒高到唐少陵那樣碾壓的級別,真要打起來,她一個人反而吃虧。

“太子殿下真不願意再多留數日嗎?”秦綰認真地問道。

“國事繁忙,無暇多留,寶藏之事,恐怕要勞煩王妃了。”夏澤蒼道。

橫豎寶藏一時確實是取不出來,若能穩定北方戰況,也許尚有轉機也未可知。

“可惜。”秦綰一臉的遺憾。

“殿下小心。”童顏沉聲道。

要打,他們是不怕的。唐少陵武功再高,也不能萬軍之中來去自如,殺也要殺得累死,何況如今西秦軍營中高手眾多,以多敵少,未必就落下風。

秦綰抬頭看了看天色,悠然道:“其實,這裏的風水陣勢不錯,葬身此地,千年之後,龍脈複蘇,或許又是另一個天地。”

“我們走。”夏澤蒼立刻道。

“走不了的。”秦綰微微一笑。

夏澤蒼一張口,猛然間,腳下一軟,隨著悶雷似的響聲,地麵都微微震動起來,就在一行人被震得東倒西歪的時候,地麵突然出現大量塌陷,不少人直接掉了下去。

“這裏也是陵墓的一部分,下去之後,小心機關。”秦綰揮了揮手。

夏澤蒼一直提防著刺客,卻沒想到碧玉穀的地麵被做過手腳他居然一無所知——猛地,腦中靈光一閃,大聲道:“是你!這裏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陷阱!”

“陷阱沒錯,可惜不是本妃布置的,不過是利用了千年前柳輕風的殘局罷了。”秦綰平淡地道。

塌陷的地麵範圍太廣,足足裂到她腳下不足半尺的地方,毫無借力之下,就算那些高手也跳不出來,隻能眼睜睜地往下掉,無非是掙紮的時間長短罷了。

秦綰一早就算到了,此時此刻,夏澤蒼絕不敢距離她太近,所以,隻要她站在這裏,夏澤蒼就會自動走到陷阱的中間去。

幾乎與此同時,穀外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夏澤蒼離營之前雖然已經吩咐了隨時準備東華軍偷襲,可卻沒想到他自己回不去,西秦雖有五萬大軍在此,卻是群龍無首,加上淩從威早就準備好的以“夏澤蒼已死、北燕軍攻破京城、鎮南王世子臨陣脫逃”之類的口號,進一步瓦解了西秦的軍心。

秦綰走上前,看了看地麵塌陷下去的那一塊。

碎石之間,隱約能看見一些被掩埋的衣甲——下麵是墓道,以童顏這些高手的輕功,就算無法逃出生天,至少在落下去的同時能不被活埋,可那些普通的軍士就不行了。

當然,如今的柳輕風墓,所有的出口都已經被堵死,就算夏澤蒼等人一時不死,要麵對的也是墓道裏險惡的機關,已經無糧無水的窘境。

歐陽慧的死,有夏澤蒼一份,所有的仇人中,這就是最後一個了。

秦綰微微歎了口氣,有一種完成一個艱巨任務後的釋然,卻看不出幾分開心。

用這種手段對付夏澤蒼是不夠光明正大,可誰叫她隻是小女子呢。

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行事,就讓李暄在順寧戰場上打回來好了。

“我說,你的計劃能不能別每次都這麼弄險?哪天真被你嚇出毛病來。”沈醉疏從穀口走過來。

“有七成把握的事怎麼能叫弄險?”秦綰不以為然,“總不能所有的事都等有了十成把握才去做,那要錯過多少機會。”

“怕你了。”沈醉疏搖搖頭,跳下那個半丈多深的巨坑,飛快地踩了一遍,嘴裏嘖嘖有聲,“工部的那些家夥大概要哭了,這麼多年提煉出來的黑火藥估計一次就被用光。”

“好鋼用在刀刃上嘛。”秦綰笑。

“那也……咦?”沈醉疏說著,腳步一頓,彎下腰,撥開一塊石頭,抓著腰帶提起一個人來,略微一檢查,回頭道,“這兒還有個沒死的!”

“誰啊。”秦綰好奇。

沒掉進墓道,也沒輩砸死或是活埋,這運氣也是前世修來的吧!

“柳輕風。”沈醉疏擦了擦那張因為磕破了腦袋滿是血汙的臉才道。

“……”秦綰翻了個白眼,“算了,帶回去吧,說不定有用。”

沈醉疏很有種把人再扔掉的衝動。

叫你手賤!自找麻煩!北燕。

白雪紛紛揚揚落下,一夜之間就把整座別院染成了素白的顏色。

北方淩冽的寒風在冬日裏呼嘯而過,平添幾分肅殺。

虞清秋披著厚厚的白狐裘,攏著雙手站在花園的暖亭裏,凝望著下方結了冰的池塘,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若非那一頭披散的墨發,整個人似乎要與背景的雪域融為一體。

忽然間,花園的入口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聽起來像是有十來人,隻是腳步雜亂,顯示出來人不僅匆忙,而且明顯有不少都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

“虞清秋!”一馬當先衝進來的皇帝陛下一聲怒吼,黑色的鬥篷翻飛,殺氣驚落了梅花蕊上的雪紛紛飄散。

“見過陛下。”虞清秋轉過身來,淡淡地施禮,神色從容,一如以往的五年裏,宇文孝每一次看見他的模樣。隻是,從前是覺得這書生溫和可親,可如今,這般平淡如初的態度在宇文孝看來卻無比諷刺。

宇文孝雙目通紅,幾乎要噴出火來,雙手捏著拳頭,骨節都在哢哢作響,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隻晚了一瞬,天機老人和冉秋心就帶著幾個智宗弟子和侍衛走了過來,站在宇文孝身後。

如果視線能殺人,想必虞清秋這會兒已經要被這些人千刀萬剮了。

“師兄,你到底在做什麼?”冉秋心上前一步,皺著眉道,“當年你來到北燕投靠陛下,扳倒了前太子,送當今陛下登基,小妹技不如人,願賭服輸。然而,本應功成身退、最不濟也該是著眼於整個大陸的你……居然又暗中輔佐三王爺,趁著陛下出征在外的時候控製京城,截斷陛下糧道後勤,導致三十萬大軍兵敗如山倒,你到底在想什麼?難道真是因為容不得人,父親率領整個智宗歸順了陛下,你就要再換一位主君來證明你的能力嗎?”

“想多了。”虞清秋忍不住笑了起來,“為兄從未忘記師門戒條——定局之前,從一而終。自然也不會做這般兩麵三刀之事。”

“難不成你勾結宇文仁,居然還是效忠於朕?”宇文孝怒道。

虞清秋搖了搖頭,輕歎了一口氣,眼神中露出一絲嘲諷。

“所以,你真正效忠的人,究竟是誰?”天機老人冷聲問道。

宇文孝一愣,下意識地道:“你選了老三?不可能,當初你若是投入老三門下,登基的人就是他了,沒必要繞個圈子。老大是你使計弄死的,那是誰?難道是下麵的……”

“陛下!”冉秋心打斷道,“除掉前太子,再讓陛下和三王爺鬥得兩敗俱傷,得利的並不是北燕的其他王族,畢竟……北燕經此一役,元氣大傷,任何一位皇子登基後接手的都隻是個爛攤子。”

“難不成他還想自己篡位。”宇文孝氣道。

“當年師兄說服先皇出兵草原,雖然壯大了北燕,卻也把南楚送給了東華。隨後三國盛會,借刀殺人,除掉前太子,送陛下登基,卻把東華摘得幹幹淨淨,反而送了西秦好大一頂黑鍋,使得大峪關邊境衝突不斷。最後,否決父親搶奪前朝寶藏的計策,誘使陛下親征西秦,卻挑撥三王爺叛亂,造成北燕國力大傷。除了最後一樁,師兄這些年做的事在當時看來都是對北燕好的,但事後再看,固然對北燕無害,可卻更有利於東華。然後最後一擊致命。”冉秋心垂下眼簾,慢慢地一件件數出來,頓了頓,緩緩地總結道,“師兄,你一開始效忠的人就不是陛下,甚至不是北燕,而是李暄。”

一句話,石破天驚。

風雪似乎也感受到了氣氛的緊張,不一會兒,亭外站著的人頭上身上都染了一層細雪。

虞清秋輕輕一笑,搖頭。

“不是嗎?”冉秋心怔了怔。

到了這個時候,她不覺得虞清秋敢做不敢認,但若不是李暄,那還有誰?虞清秋一直在致力於利用北燕的力量打擊南楚和西秦,造成三敗俱傷來給東華增加籌碼。

“確實不是攝政王。”虞清秋攏了攏狐裘,淡然道,“我選擇的人是秦綰。無名閣主,秦綰。”

“你竟然選擇秦綰?”冉秋心失聲道。

倒不是她如今依舊對秦綰的能力看低,而是……秦綰就算再能幹,可她是個女子啊!難不成秦綰居然有幹掉李鑲和李暄自己登基做女皇的理想嗎?

“為什麼不可以?”虞清秋挑眉,從容道,“任南生說過,李暄和秦綰,分則各自為王,合則天下無雙。攝政王府中,王妃一向是有自己的一套班底的,這世上,也確實隻有一個李暄才有這樣的胸襟氣度了。”

冉秋心沉默無語。

所以,當初在折劍嶺,秦綰放她一條生路,其實是為了保虞清秋,而不是什麼聖山不殺同門的狗屁規則?

“你可真是老夫教出來的好徒弟。”天機老人終於冷冰冰地開口道,“不過,為師似乎也告訴過你,無論做什麼,總要給自己留條退路才好。”

隨著他的話,隻聽一片清脆的兵器出鞘的聲響,一隊侍衛的鋼刀都齊齊指向了他。

當然,這別苑中的人原本都是宇文孝安排的,虞清秋為了不打草驚蛇,連收買策反的事都沒做過,唯一一個自己人小夜也被他以求援的名義事先打發走了,他一個文弱書生,就算隻會兩手三腳貓功夫的冉秋心都足夠殺他了。

虞清秋臉上毫無異色,隻莞爾一笑:“我這身體,原本也是命不長久,就算好好養著也未必還剩幾年,又有什麼區別呢。”

“你根本就沒想過活著離開北燕。”宇文孝咬牙切齒。

“在下已經嚐試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滋味,所作所為,足夠留名青史,這輩子就算短暫,卻精彩無比,並沒有什麼遺憾。”虞清秋道。

宇文孝的臉色不住變換,幾乎扭曲。

你特麼的留名青史精彩無比,都是踩著他得來的好麼!

堂堂北燕大國,兩任皇帝,一眾皇族,全被他一個病書生玩弄於股掌之間!

虞、清、秋!

宇文孝從未對一個人有過這麼強烈的想要生嚼其肉的恨意。

“陛下,此地不宜久留。”天機老人提醒道。

宇文孝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暴戾之氣。目前最重要的是平息叛亂,奪回京城的控製權,沒時間在這裏耽擱,就算他再想讓虞清秋嚐遍世上所有的酷刑而死,也不敢把這樣一個人活著放在身邊。

虞清秋,隻要他的腦子還能思考,哪怕打斷他全身骨頭,危險性也不會降低分毫。

“殺了!”宇文孝狠狠地吐出兩個字,語氣中流露出強烈的不甘。

天機老人點點頭。

宇文孝原本缺乏一些殺伐果斷,可如今被虞清秋背叛後,性格上的缺陷卻反而補齊了,說不定也是一種不破不立,因禍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