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接近黃昏,但街道上來往的車輛還是很多,集貿市場上的人也沒有收攤的意思。
這是中越邊境上一座再平常不過的小鎮。
嘈雜的農貿集市在入鎮後不遠就可以看到,越南排糖和本土的咖啡藥膏味飄了很遠。鼻翼寬闊、身材豐腴的越南女人抱著各式瓜果蔬菜在集貿間穿梭,為他們家裏的男人挑選著晚飯的食材。
街尾那個抱瓜的女人也是如此,今天她特意多花了幾個越南盾,從海民手裏買了一籃俗稱‘沙馬’的風蟹,因為她的丈夫很喜歡吃這個,而在不是出海的季節,這東西難免會貴一點。
穿過狹窄的街道時,攤位上的女人們就會探頭出來調笑她一句——“又給你男人買風蟹啊”,女人那猶如被亞熱帶的陽光漂洗過的質樸臉上現出一抹赧然,街坊們馬上報以了然和羨慕的笑聲。
女人的丈夫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國男人,關鍵是這個據說上過戰場的男人對她很不錯,在她沒有為他生養一個孩子的情況下,這種待遇足以讓街坊鄰裏的女人豔羨。
但鎮上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男人叫什麼,也從來沒什麼人來找過他們一家,隻有幾個經常賣他們風蟹的老海狼偶爾會喊她男人‘老槍’,盡管這聽起來像一個代號。
女人提著風蟹,抬頭看了看黑雲堆積的天,耳邊隱隱的悶雷讓她步履略顯匆忙。她熟門熟路地拐進市場後麵的一棟老樓,還沒掏出鑰匙,她家過道處那扇生鏽的鐵門就微敞在她麵前。
女人有些疑惑,慢慢走進昏暗的屋子,一股若有若無的腥鏽味從屋裏飄散出來,不是鐵門的味道,它比鐵鏽更腥,更冷。
“啊——”,幾秒鍾後,一聲驚懼中夾雜著絕望的尖叫響起。
嘭!瓜猛地砸在地上,咧開幾瓣鮮紅的瓜囊,而籃裏的風蟹爬地滿地都是。
昏暗的房間裏,一具幹冷的男人屍體以一種詭異的姿態跪倒在地上,像是在頂禮膜拜什麼東西,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但讓人後背生寒的是,男人的臉上戴著一副詭形異狀的青銅麵具,而麵具後,他的眼眶裏空空蕩蕩,隻剩下兩個黑黝黝的可怖豁口。
他的眼珠,不見了!
一天後,中國華北。
“我早就說過了,那是詛咒,說了別碰那東西,別碰那東西,現在好了,老槍……”會議室內,一根龍頭拐杖敲得嘭響。
“得了,什麼詛咒!哪來的詛咒!呂老,您也是組織的老人了,怎麼這些舊思想還是改不過來。”一個高瘦個揚聲道。
“組織?哼,45年之前就沒人敢動這個心思……”
瘦高個撇了撇嘴,轉頭道:“黃局,這事,您給句話。”
背手站在落地窗前的微胖身影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不管是詛咒還是別的什麼,現在老槍死了,東西也丟了,我們手頭緊要的是把那東西趕快找回來,那玩意一旦流失出去,又是一陣不太平。”他轉過身,環顧著眾人沉聲道:“這些年,盯著那東西的有幾個,賊心不死的又有幾個,小輩們沒譜,我們心裏難道也沒譜嘛。”
眾人聞言,都沒有說話。
“那現在我就去通知下麵的人,趕快行動!”瘦高個站起來道。
“不行。”那個被人叫黃局的中年男人抬了抬手,“這事組織不能明著去太多人,畢竟和那邊的協議還在,我們這邊的聲勢一旦浩大,那邊的行事估計就沒有顧忌了……這事,我會讓人去辦的。”
說完,精銳的目光就從男人圓形的鏡片中反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