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岷?”
辦公桌後,沈瑛翻看著手裏薄薄的期中論文,半抬起眼,微垂的睫毛太長,沉甸甸地壓下來,清冷的目光隻能從睫毛縫隙中湛出來。
梁岷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在。”
“這些數據是你做實驗采集的?”沈瑛屈起指節,一下又一下,緩緩地敲擊著桌麵。
梁岷的心也隨之奏起了小鼓點,她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道:“嗯…不是。那是核心期刊上摘引的。”
“那是12年的期刊。”沈瑛習慣性地皺起了眉,他滿目不讚同地看著麵前的女生,“使用四年前的無效數據來論證你那堆毫無邏輯的觀點,這就是你做期中論文的態度?”
“抱歉沈老師。”梁岷迅速認錯,並且態度良好,隻希望在那個最壞的結果出現前搶救下她的論文。
“老師我這就拿回去修改一下。”說完梁岷就想從沈瑛手裏搶回自己的論文,沈瑛清清冷冷地盯了她一眼,她手一僵,立刻不敢動作了。
梁岷苦下臉,已經可以預估到自己接下來的命運了,果然,下一刻,幾個無情的字眼就從沈瑛那張薄薄的嘴唇裏吐了出來。
“不用了,你拿回去重做。”
梁岷猶不死心地想要掙紮下,於是懇切地看著沈瑛,小心翼翼道:“沈老師,其實我覺得我可以修改一下。”
沈瑛埋頭處理著手邊的事務,“你覺得?我還覺得你沒能力選我的課。”
接著,他眸光冷淡地看著梁岷,“與其成天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浪費時間,不如多花些功夫在學術研究上。”
梁岷上牙齒咬了下嘴唇,臉色青白中浮出一絲尷尬,他果然記著仇了。
沈瑛已經不再看她,重新垂下眼,修長的手指翻著桌上厚重的書籍,冷淡道:“出去。”
接受了命運審判的梁岷垂頭喪氣地捏著她的期中論文,反手帶上教授辦公室的門。
門一側的牆上,玻璃掛裱裏的年輕男人身材頎長,白大褂掛在他修竹似的身板上,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麵的一顆。
他有著一頭毫不染雜質的純黑碎發,鼻梁高挺,眉目清秀,習慣性交疊的雙手白皙修長,使他散發出一種清冷迷人的奇異魅力,與他上課時的嚴厲枯燥截然相反。
沈瑛,醫學院副教授,照片下的兩行小字如是寫道。
梁岷輕歎了口氣,她真傻,真的。她單知道沈瑛高冷又貌美,卻經常忘了他的美貌與他的鐵腕教學風格同樣著稱。
所以,上學期她重寫了六次學期論文,這學期到底要寫多少次才能過呢……
傍晚的路上,魏芊芊看梁岷兩眼無神地就要撞到電線杆上去了,趕忙伸手勾住了她的後衣領子,然後揮手在她的眼前擺了擺,“喂喂,回魂了,你要去日電線杆啊,又被哪個帥哥勾掉魂啦?”
梁岷打掉她的手,生無可戀地瞟了眼她,“沈瑛……”
“你怎麼還惦記著呢,你采什麼花不好,偏要去采那朵高嶺之花,不摔死你。”魏芊芊翻了個白眼。
“沈瑛又要我重做論文……”梁岷捂著臉,有氣無力地把話補充完了。
魏芊芊停止翻白眼的動作,有些同情地看著她,“又重寫啊。”隨即她摸了摸下巴,“嘖,瑛哥可真狠。人那都是重寫一次,有人重寫三四次已經算誇張的了,而你上學期居然重寫了六次,簡直是豐功偉績啊良民兒!你知不知道,你梁六次的外號在學院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良民啊,你說瑛哥咋對你這麼狠呢?”
梁岷斜眼看著魏芊芊幸災樂禍的表情,知道這貨心裏準樂開了花,她倆七八年的‘同窗之誼’,她還不知道她。
所以在魏芊芊進行嘲諷之前,梁岷先拖長了聲調哀歎道:“老話說得好啊,無毒不丈夫,最狠美人心。‘丈夫’和‘美人’這兩樣他都占了,他不狠誰狠。”
“我看不是。”魏芊芊不懷好意地捅了梁岷一肘子,“噯,你說瑛哥會不會是因為當年開學那件事對你記憶深刻啊。”
說起那件事,梁岷就像泄氣皮球一樣萎靡了,拖著腳步道:“他肯定是記著了啊……”
想起那事,她就恨不得穿回去把自己埋起來!
話說當年第一眼瞧見沈瑛,就讓當時剛入大學的梁岷驚為天人,小心髒砰砰跳了幾下就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堵在人家進教室的當口就當著全班的麵兒塞了封情書,搞得人沈瑛直接黑了臉,麵無表情地無視一臉花癡相的她走上講台,在黑板上風骨蒼秀地寫下個人簡介,徒留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梁岷看著黑板上‘副教授’三個字,跟被雷劈了似的杵在門口。
從此,她當眾表白醫學院魔王教授的事跡就在整座大學炸開了鍋,至今傳唱不熄。
往事不堪回首啊……
“不過,良民,不是我說你,你咋一看見帥哥就犯渾呢。男神教授這種噱頭騙騙那些剛入學的傻鳥還行,你我已經經曆過瑛哥一學期的殘暴折磨了,況且他們那人醫學的東西和咱這獸醫學的本就差了個十萬八千裏,你這學期怎麼又好死不死地選了他的課啊。”魏芊芊吐槽道。
梁岷高深莫測地瞅了她一眼,“你不懂的,我雖然是個花癡,但也是個有鑒賞力的花癡,我和你說,這男色啊分很多種的,這俊、雅、俏、冷、朗、秀、潤、狷、儒就屬於上九品,就拿秀來說吧,什麼叫秀,美石為玉,外秀內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