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義城緩緩的走在下相城中,看著這座已經極度破敗的城池,對劉琨的排兵布陣的痕跡觀摩了好久。赫連義城在一墩石凳上坐下,用手輕輕拍打著石桌,慨然長歎道:“劉琨不死,中原難保矣!”
赫連雄送來了一封劉琨的書信,是在為吹胡笳的兵士下葬時在胡笳的下麵發現的。赫連義城擺了擺手,說道:“熊二,你念與我聽。”
赫連雄打開書信念道:“大晉輔國將軍劉琨致大匈奴赫連部單於赫連義城麾下:我聞聽大單於之名久矣。我在京都時便時常聽聞士大夫們提及,大單於乃溫翼老夫子最得意之門生,自是得我漢家文化的真傳,亦可稱之為我中華文化之傳人。漢匈本已和好,然而不知大單於為何興兵南下,破壞了漢匈業已建立幾百年的和平安定的局麵。
漢人擅農耕稼穡,匈奴人好騎馬放牧,本不相幹,自應相鄰友好。昔日冒頓大單於在位時,匈奴人便開始了南下之旅,漢匈之間長達300年的惡戰拉開了序幕。大漢族人口眾多,國力強盛,三百年中,英才強將層出不窮,衛青霍去病竇固耿秉等都是不世出的豪傑。他們的英名長留青史。至後漢中期,漢匈之戰漸漸平息,以匈奴人南遷為標誌,開始胡漢雜居的新時代。
和則兩利,戰則兩傷,這早就得到了證實。昔漢武窮全國之力,固然重創匈奴,然國內消耗甚巨,民怨沸騰,鋌而走險者此起彼伏,國家也險些陷入了內亂。因此民族和而國運強,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如今大單於再度興兵南下,生靈塗炭,烽煙四起。難道隻有漢人傷亡慘重乎?豈不知汝匈奴族人也是傷痕累累!我大晉朝國土遼闊,我大漢族人口眾多,豈是你小小的匈奴人能夠殺得完的!若得我漢人上下一心,同力抗戰,再出得一兩個如霍去病般的名將,隻怕匈奴人就此陷入覆滅的深淵,早晚會有身死族滅的下場!希望大單於就此警醒,退回塞外,得保族人常在,宗廟不毀。否則,後悔莫及矣。
吾枕戈待旦,誌梟逆虜。自胡人南下,我便夙夜憂歎,以未能抵禦胡人做為我的過失。我對著大晉的皇帝和千千萬萬的百姓發誓,生必驅逐胡虜,收複河山。這是我的誌願,除死方休。
今日我以弱少的兵力不敵大單於的匈奴鐵騎,我並不感到羞恥。我略施小計,笳聲卻敵,安然離去。今留書大單於,便為日後約戰。若大單於退出中原,劉琨自當以兄弟相待,肉袒請罪,若是大單於仍留中國,嗬嗬,劉琨定與大單於周旋到底!大晉劉琨拜上!”
啪,一聲巨響,赫連義城右手猛地拍在石桌之上,那石桌應聲碎為幾塊,掉落在腳下。赫連義城漲紅了臉,劉琨的嘲笑和挑戰令他怒不可遏,他將那書信撕個粉碎,罵道:“今日叫你僥幸逃脫,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南賊。來人,傳我命令,致信我大匈奴各部單於和塞外諸胡部落,共同捉拿晉人劉琨,管他天涯海角,定要取他項上人頭。”
赫連雄走上前來,問道:“我大軍下一步的去向是哪裏,請大單於示下。”
赫連義城淒然說道:“小小的下相城便令我軍傷亡過半,如此繼續進軍江南已經不可能實現。我們隻好退回青徐二州,收殮力量,再圖南進,隻是便宜了司馬楨那老兒,他就要當上江東的皇帝了。可恨!可歎!可惜!”說罷,兩行清淚從他的虎目中悄然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