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天神跟我們開了個小小的玩笑?還是說,有人在說謊?為了保護她兒子的王位,她自己的地位,故意將這彌天大謊蓋在所有人的身上”
大汗的態度令可敦心寒,腦海瞬間炸裂,耳朵裏嗡嗡的響著,眼睛又脹又痛,兩行滾燙熱淚順著漂亮的臉頰留下滴到那灘奶茶裏:“大汗不信我了?”
見狀,大汗自知過火,本不該扯到南泌南晴一事隻怪自己收不住嘴,態度稍稍放鬆:“女人善妒,你張口閉口劍鋒所向,都是下一位天選之子,為此,我甚至有所懷疑你是不是神使,不然為何會忘記職責所在?天神給你的任務是入世匡扶天下,協助天神所挑選的人成就一番偉業,這些可都是你跟我說的;從龍則縱橫睥睨,從小則兼善天下,或建朝立代,或複國興國,反倒現在對溫青痕充滿敵意,這其中無摻雜個人情感,我還真不信。”
哽咽著,可敦冷冷地笑了兩聲,反問道:“個人情感?那我們退一萬步說,溫青痕是天選之子,是未來呼風喚雨的人物,可南泌、南晴呢?她們命中注定為女禍,與溫青痕截然相反的命格,既然相信溫青痕能成大事,為何不相信她們會覆滅草原?此非我一家之言,大汗憑什麼不相信?憑什麼不能引起大汗重視?”
“就她們兩個女流之輩?談何危及社稷?南晴心裏隻有她的兒子能否快快成長,南泌也是一門心思在溫青痕身上;若說要為禍人間,恐怕她們最親近最在意的人會第一個遭殃。這麼說來,兩個女禍是溫青痕命中注定的劫難,隻要他能解決能度過了,不也是一番不朽功績?加上治國有方與輔佐姬犀,青史留名後人傳唱,不枉……”
談及南泌南晴,就不得不說圍繞著她們二人神乎其神的預言,有人解其命格女禍之意乃為禍朝堂宮廷,也有人說是她們生為天災降地為禍,草原在劫難逃。
其實隨著南泌嫁到瑪喇勒,南晴又疏遠阿獅蘭遠離北莽整治中心,新的推測新的解讀日新月異,那些神神道道也不怕累著,怎麼離譜怎麼說,而北莽人也樂於以訛傳訛,作為點綴生活的一點色彩。
“命運是天神的安排,未來猶未可知,大汗為何要樂觀的幻想?”可敦看過人世間太多美好如夢難以觸及,沒點希望火光旁邊都時刻準備著一盆涼水;大汗一意孤行,就得有為今日做法買賬的準備。
“難道要像你一般,病態地揣摩天神的旨意!為什麼天底下尊神敬神愛神的人多了去了,偏偏身為神使的你,會質疑天神的安排?”
“神使是神與人溝通的媒介,是我們為世人解讀神的旨意,為什麼大汗要質疑我們的解讀?”
辨忠奸,斷是非,可敦的意見可不缺少,但有些事,也不見得可敦能夠明斷:“因為你墜入凡塵,染上了人間煙火氣,有了七情六欲生老病死;你都學會了喜怒哀樂,會厭惡,會嫉妒,會……”
“現在的我與曾經的我相比,就那麼不堪嗎?”可敦眼眶裏銜著的淚珠左搖右晃呼之欲出,等大汗一個答複來決定它的去留。
“……”
“為了和大汗攜手到老,為了我們的孩子,我逃避天神對我的懲罰,使用巫術支撐快速凋零的生命、殘破的身體,到頭來,換不得大汗的信任?”
每段感情背後都有雙方的默默付出,可敦與大汗之間不見得是從一見鍾情到白頭偕老,一路滿滿幸福沒有半分苦澀。
過了許久,帳內可敦孤獨的抽泣聲有了消減,大汗也靜下心準備好好談談有關如何處置溫青痕一事。
“溫君佐和我有場交易,他拿北莽在未來幾代就能將整個天下收入囊中,換瑪喇勒與薊丘的歸屬、溫青痕的性命。”
溫君佐提出的條件有頭有尾有根有據,當真令人無法拒絕;且本已無意除掉溫青痕,大汗此時做個順水人情,收了兩邊好處,對北莽百利而無一害。
“如此久遠虛無縹緲,如此……”
神使是天神給予世人的恩賜,但也僅限於草海之內,神使無法預測一個沒有草原血脈的人的命格。似乎神也意識到,自己過多偏愛草海以外的種族,所以用窺視未來當作彌補贈予草原人。
“但可行!溫青痕是天選之子,有那一班臣子,有瑪喇勒與薊丘強大的國力支撐,絕對不會辜負天選之子的身份成為一代雄主。而我北莽已經疲軟,卡在瓶頸,若是姬犀之後天神還無眷顧,子子孫孫都是平庸之輩,這偌大的北莽時代,是輝煌也是短暫,隻供後人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