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我從未知道我父親每日嚴肅呆板的麵孔下竟一個人默默地承擔了那麼多。安全局找他的時候他或許也害怕過,一個人坐牢的時候或許也孤獨過,當回家之後我對他冷言冷語,他或許也會覺得委屈。
但他從來沒有說過。
“我知道你喜歡那個錦枝,雖然你從未說過但是我能感覺到。我也一直在幫你找她,這幾年她的行動十分隱秘……我請的私家偵探過幾天就會毀約不幹……原本她還涉嫌連環殺人案被警方通緝,但現在也莫名其妙地銷案了……直到今天她出現在拍賣會上——這次拍賣會雖然是中介主持的,但拍品確是新生組織提供的,最後的資金也會流入新生組織。”
“今日最後的那件拍賣品是什麼?”我想起今日拍賣會的種種,又打斷他問道。
父親猶豫了一刹那,還是回答道:“那是一個冷凍的名額。你可有聽過一個傳言,那些科學家、政治家的屍體都沒有火化,而是在還有一口氣的時候被冷凍了起來。原本這種冷凍技術隻存在於大國,而且屬於十分隱晦的秘密。現在新生組織也得到了這樣的技術,於是開始公開拍賣。據說每個國家隻有一個名額,而且都是投資過藥石公司的人內部知曉,然後主動去參加拍賣會。不管是哪個國家,他們都不會發邀請函。你們今日是誤打誤撞進去的。”
“我……”我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即使我的大腦已經飛速地思考,但我一時還無法接受這樣大的信息量。
我忽然明白了那日錦枝為何會蹲在地上痛苦,她承受了太多太多。而除了她相依為命的哥哥,沒有人能為她分擔,她甚至無人傾訴。
“就算她與這些事情有關聯,也應該是受害者。否則安全局的人不會如此輕易地放她自由出入。”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便走出了門去。
他今日跟我說了很多的話,比以往一年裏說的話加起來都多。
他身材微胖,加上坐牢時染上的風濕,讓他走起路來更家吃力了。他腳步蹣跚,卻又走得沉重。
看著他走出門的背影,我忽然想到了龍應台的《目送》——“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隻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