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在縣城裏最高的建築上,外麵是十三級的劇烈台風。
我穿著精致的西裝坐在咖啡桌旁,小提琴聲悠揚的西餐廳,玻璃窗外是被狂風卷起的漫天垃圾和怒吼的傾盆大雨。
張老頭還沒有來,我的心止不住地狂跳。
整棟樓都在台風中劇烈地晃動,就像我現在的心情,
“這是艾先生給你的東西,請務必保管好。等張先生告訴了你得到長壽細胞的方法,你才能交給他。”
站在我身後的那個人就是酒店的前台,我不知道他是因為深得艾平金的信任所以一直負責監督我,還是因為艾平金不願意我認識更多組織裏的人。他遞給我一枚長方形的盒子,看上去有些年份了。
我也是在來的路上才知道,張老頭這一次是代表新生組織在與艾平金的異人組織談判。妹妹被那群人害死,他還與那些瘋子一樣的人合作,我不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些什麼。
又或者,我不知道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就像他的徒弟,他的妹妹,張錦枝一樣。
當餐廳裏的古董吊鍾敲響了十下,餐廳裏的服務員與艾平金的人全都退了下去,空曠的大廳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外麵風雨飄搖,整棟樓似乎都在瑟瑟發抖。電梯的指示燈亮了,從裏麵走出了一個黑色鬥篷的男人。
他身材修長,黑色的衣擺隨著步伐揚起,長帽遮住了他的臉,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好像是從地獄而來的使者,好像是修羅戰場的幽靈。
“好久不見。竟然是你。”
他低著頭坐在我的對麵,那一刻,我仿佛感覺到我看到了死神。
手邊的玻璃還在與台風抗爭,漫天的垃圾與碎屍打在窗戶上,發出嚇人的聲響。
“艾平金讓我把這個給你。”我把那酒店前台給我的東西遞給他,平靜道。
曾經無數次地設想過我與他會麵時的場景,原以為我會聲淚俱下下哭訴我的不易,又或者憤怒地向他揮起拳頭質問他為何拋棄錦枝,又或者跪在地上毫無尊嚴地求他告訴我真相。
然而現在我坐在他的對麵,看他那一雙滄桑的眼睛,我的心情竟隻有淒涼,再無其他。
原本他有一雙帝王般威嚴的眼睛,仿佛天下大事了然於心,然而現在他的眼神,與那日我見到錦枝時她流露出的那種傷感,一模一樣。
恍惚間,我覺得這二十來歲的他,竟蒼老了許多。
“異人組織要我用長生不老之術來換這幅畫,你竟然什麼也不問就直接給我了。不怕他們不放過你嗎?”
他放下帽子,麵色慘淡。
我苦笑:“現在中國有十五億人口——當然還有很多沒有統計在內的黑戶。巨大的人口負擔已經導致了中國的福利政策和醫療保障上麵的巨大負擔。如果人人都能長生不老,過不了幾年中國會變成什麼樣——我不敢想象。”
我不知道餐廳裏有沒有攝像頭,異人組織有沒有在監視著我,或許我一出門就會被子彈打成篩子,但是在這一刻,我覺得我的選擇是對的。
他沒有接過我手裏的東西,隻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淡淡道:“我是代表新生組織來談判的,新生組織是致力於研究長生不老的。如果你不希望人口大爆炸,就該立刻殺了我。”
我沒有說話,直覺告訴我他不會真正為殺死錦枝的新生組織做事。原本我還懷疑他,但自從看到他之後,我能理解到他的無奈。
“你為什麼會卷進這件事?你的家裏的問題不是已經解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