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們送你回北 京嗎？”
張老頭走出潛水艇的時候，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對他敬禮致敬，為首的官員甚至提出用直升機載他回家。
“不了，我想去周圍走一走。”
“感謝您為國家為人民作出的一切。現在天下太平，您可以放心的遊覽。”長官再次對他鞠了一躬，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歡送他回家。
張老頭把手插在口袋裏，乘著那艘漁船回到了岸邊。
沒有什麼是他的，來的時候是孤身一人，回去也沒有行李，一身輕鬆。
回去就能見到錦枝了，離開他兩年，不知她長大了沒有。曾經那個離開他就會不安的女孩，現在應該，也不需要他了吧。
路邊的樹叢落下一片片金黃的葉子，又在他的腳底碎裂成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張老頭看見了一座高聳的寺廟，裏麵飛簷對著飛簷，竟不知究竟有多少座樓台。
好困。
張老頭裹緊了衣服，順著廟裏紅色的柱子便睡下了。
朦朧的夢境裏，他看到了錦枝。
“師傅。我要走了。”
她穿著一身潔白的紗裙，臉上已不見之前的稚氣。
“為什麼……為什麼要走呢……陪陪師傅……不好嗎……”張老頭心裏悲痛，卻又仿佛早已料到這一天一般。
錦枝搖了搖頭，“這是我的結局，我必須要走了。”
“你……你會恨我嗎……”張老頭不知該說些什麼，隻是忽然覺得，有愧於她。
“不。”錦枝伸出手，把那枚冰玉送到了他冰涼的手裏。“我這樣悲慘的一生，隻有兩件幸運的事情，其中一件，便是遇到了你。師傅，如果可以，我願意與你一起，走過亙古滄桑，但是……那不是我該有的結局。”
“你找到了你的結局……可我生命的盡頭又在哪裏呢……”
張老頭垂下了眼睛，心裏是無限的淒涼。
“師傅，再見了。”錦枝踮起腳尖，悄然消失在了混沌中。
好了，走吧……都走吧……
每個人都有命數，又是誰能左右的呢……
“咣——咣——咣——”
“咣——咣——”
一串敲擊聲傳來，張老頭睜開了眼睛。
一身黃色僧服的和尚正拿著木槌和木板，穿著布鞋繞寺而來。
“施主還請來寺內歇息吧，天寒地凍，怕是會傷了身子的。”
張老頭看他時，他也看到了張老頭。
“我心裏很難過，像是失去了很多東西……我抓不回來……我抓不回來……”張老頭握著冰玉，竟流下了眼淚。
那和尚雙手合十，喃喃道，“施主漫長的一生裏，究其根本，無非避世與被迫二詞，因此施主從未入世。此時正當修行時，乃是施主內心失落的主因。”
“你是何人?為何知道我？”張老頭仰在柱子上，眼神悲戚。
“貧道不過大吉祥寺裏普通的打更的和尚而已。”
那僧人撿起木綁子，又消失在了寺中錯落的回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