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倒也不著急,聲音還是不疾不徐的:“既然來了,不如談談?我能帶走她一回,就能帶走她第二回。除非……你現在殺了我,否則我們遲早要再見麵的。”
慕時琛頓住,轉過身,眸色暗沉,一開口倒是四平八穩的淡漠:“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他話音才落,他的人就不約而同的舉起了槍,槍口一水兒的對準老人家。
老人家的保鏢也不甘示弱的掏出了槍支。
寬敞的房間好似一瞬間變得逼仄起來,形勢一觸即發。
有慕時琛在,晨曦整個人都安心了下來。
略略放鬆後,所有的三觀理智都回籠。
和平至上,生命可貴啊,動不動刀劍相向,太粗暴了啊。
有話不能好好說嘛,喊打喊殺的什麼不利於人類繁衍生存!
晨曦靠著他肩頭,弱弱的抬眸,插嘴:“我們走吧,我沒有受傷,就這樣算了吧。好不好?”
她是覺得這位老人家是有點作死的,畢竟是在慕時琛的地盤上,他這麼肆意挑釁,真當慕時琛是什麼好人麼。
晨曦也沒什麼閑心去考慮這位老人家的安危,她隻是不希望慕時琛真的……殺人。
慕時琛低眸掃她一眼,見她怯怯的,大約是被嚇到了,他眼裏有濃稠的暴戾稍縱即逝,很快神情又變得柔和,對她微微點頭,挽著她膝蓋的手用了些力道,將她往上抬了抬,然後繼續往外走。
這時,老人家再度開口:“我來是為了讓你同我回南歐,家族目前的情況你應該很了解,如今,你是唯一的繼承人。”
他明顯放緩了語氣,細細聽來,還有一絲懇切和無奈在裏頭。
慕時琛也再度停下了腳步。
這次不是短暫的停滯。
他俯身將晨曦放在了一旁的沙發上,隨即有他的保鏢圍上來,他就站在晨曦身側,一隻手掌落在晨曦發旋上。
慕時琛就這麼一邊溫柔的撫著晨曦的發絲,一邊懶懶抬眸,唇角微翹,恰到好處的不屑:“我是江城慕家的繼承人,與你、你的家族分毫關係都沒有。你擅自闖入我的地盤,綁架我的夫人,我本不該放過你,看在你年邁且家族後繼無人,我放你一次。所以,德尼羅先生,請你帶著你的人離開,別再踏足江城,如若不然,那就不要怪我這個晚輩不留情麵。”
德尼羅先生。
原來,這位老人家的姓氏是德尼羅。
晨曦細細咀嚼這個姓氏,總覺得在哪裏聽說過。
德尼羅見慣了風浪, 麵對慕時琛溢於言表的不善,他倒是依舊波瀾不驚:“你是在為上次的事情生氣麼?那群不知好歹的家夥闖進江城冒犯了你,你已經處置了他們,剩下的參與部署這件事的人我也都幫你處置了,所以,我們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他頓了頓,似笑非笑的補充了一句:“否則,她今天的苦豈不是白吃了?往後說不定會吃更多的苦。”
德尼羅說著,視線移到了晨曦身上。
慕時琛聞言,眉眼間很快覆上一層陰鷙:“嗬,你在威脅我?”
德尼羅攤了攤手,眯著的眼裏有肆意的笑和警告:“你既然在意她,我自然拿她威脅你。親愛的Alva,外公想提醒你一句,你便是時時刻刻將她帶在身邊,也未必能保她周全。”
一瞬間,慕時琛的眸色暗了下來,英俊的臉上鋪了一層極淡極冷的笑,嗓音卻愈發的平靜:“多謝提醒。那今日我還是殺了你了事,一勞永逸。”
默默旁觀的晨曦下意識的握住了慕時琛的手。
男人反手將她的手捏在手心裏,輕柔又緩慢的摩挲,很明顯的安撫意味。
德尼羅半分未被慕時琛的話嚇到,他將他們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勾唇涼涼的笑,“你肯答應我,偌大的家族便唾手可得,你難道半點不心動?像我們這樣的人,窮盡一生,為的不就是權與錢麼。在這一方城市一手遮天你便滿足了?站到更高處,不是每個男人夢寐以求的麼?”
“我與你不一樣。”
慕時琛眼眸深沉如海,他站著,居高臨下的看著因為提及家族而愈顯精神矍鑠的老人,薄唇邊蔓延出綿密刻薄的諷刺,“在你眼裏,你的家族是你一生基業,於我而言,它一文不值。當初是你不承認我與我母親的身份,你忘了麼,十三年前,是你親口對我說——既然你成了慕時琛,那便永遠以慕時琛的身份活著。你能狠心割舍下骨血親情、如今你後繼無人,想來是你的報應,既然是報應,便勞煩你受著吧。”
話至此,慕時琛收回目光,再不看麵色驟然慘白下去的德尼羅,又一次彎腰,作勢要將晨曦抱起來。
晨曦連忙擺擺手,小小聲的在他耳邊說:“我真的沒事,現在腿也不軟了。我自己能走。”
慕時琛像是沒聽到她的話,執意將她抱進懷裏。
晨曦隻得順著他的意,,伸手摟住他脖頸。
德尼羅坐在一旁,靜默的看著。
這個沒見過幾麵的外孫其實並不太像他的小女兒,唯獨那雙眼眸如出一轍。
沒有遺傳他們家族的深藍色,是純粹的黑色,宛若深淵,凝眸視人的時候,似乎一絲光線透不進去。
眼底坦蕩的冷傲和張狂更是一模一樣。
這樣的人,決計不會受人擺布。
他目送著年輕又強大的男人,末了,在慕時琛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前,淡淡的道:“她不適合你。”
晨曦聽見了德尼羅最後說的那句話,慕時琛自然也聽見了。
她抬眸看看他,發現他麵無表情,她抿抿唇,也沒做聲。
……
她從片場出來的時候,剛好五點半。
回到碧海藍橋公寓的時候,晨曦再次看了眼腕表,剛好六點半。
整整一個小時。
在她家老公地盤上,從她被綁架到被她老公解救回家,花了一個小時。
那麼問題來了,這一個小時究竟算長還是短?
晨曦坐在餐桌旁,眼巴巴的看著正在給她擺放碗筷的男人,莫名其妙的就把上述問題問了出來。
飯菜是慕時琛命令秦昭準備好的。
他盛好飯,拿起筷子,順勢在她身旁坐下,看他那姿態,貌似想親自給她喂飯。
他也的確這麼做了,晨曦傻愣愣的望著他,他就溫柔的提醒她:“嘴巴張開,吃飯。”
晨曦遲鈍的張開嘴,機械式咀嚼著,手卻撒嬌般的扯著他的衣角:“你還沒回答我呢,你覺得這一個小時到底算長還是算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