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鳳丫眉心深蹙,那隻袖中掌緊緊成拳……他在幫她,這份情,自己不得不承,
怎麼就,那麼的讓人不舒坦。
老皇帝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既然太子為你說話,那你就說說看。”
蕭瑾目光無比深邃,她的一舉一動,悉數落入他的眼中,他的視線,從那低垂的頭顱,移至她的手……古井無波的俊美容顏上,波瀾不顯,無人能夠看出他在想什麼。
“昨夜,臣女的確去了金陵河畔的淩霄閣,為的,自然是那名滿金陵河畔的名伶白無霜。”
話落時,又是一片軒然,雖不敢大聲喧嘩,但接耳細語,顯然看連鳳丫的眼神都不太對了。
老皇帝就好奇了:“為了一個名伶?”
言下之意,你一個女子,為另一個女子?
“是,為她的風采。”
這一下,眾人的麵色都變得古怪了。
老皇帝嘴角狠狠抽搐。
“鳳淮你……”
唯有蕭瑾眸光平靜。
連鳳丫低垂眉眼,看起來毫無棱角,她道:
“南國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臣女憐憫這般本該風采的女子,卻困於小小的淩霄閣中。
同是女子,臣女便起了憐憫之心。”
好一個憐憫之心!
隻是這般解釋,卻並沒有多大作用,可想而知,今日之後,鳳淮縣主沈鳳丫的“風流”事跡,便要流傳這世間了。
陸嵐黑眸如墨染,黑沉黑沉的,緊緊地鎖住那女子,她低垂的頭顱,看起來十分的乖巧溫順,沒了以往的鋒利。
隻是那張溫和平靜的麵龐下……藏著的何等淩厲,這世間,少有人知。
她……不要名聲了嗎?
她一女子,今後就孤獨終老,再也不嫁他人了嗎?!
想到此,陸嵐人生頭一次生出了一絲悔恨……若他再小心行事一些,若他昨夜沒有與那些酒肉朋友相聚淩霄閣……
沒有如果!
連鳳丫從袖子中抽出一張紙來,恭恭敬敬呈遞上去:“這是白無霜的賣身契。”
老皇帝對著李公公努努嘴,後者上前接過那張賣身契,呈給了老皇帝:
“天家您瞧瞧。”
沈家人此刻臉色已經黑成一片,烏壓壓一片烏雲罩頂。
老皇帝打眼掃了一眼那賣身契,正要說話。
那眾官員之中,一人就問:
“鳳淮縣主有白無霜的賣身契不假,恕微臣有一疑問,我等接到匿名舉報陸少卿的信函,乃是昨夜發生的事情,
今早鳳淮縣主就拿出了這白無霜的賣身契契紙,
可昨夜裏,白無霜還是淩霄閣的人。
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一字一字雖不淩厲,卻字字珠璣,針鋒相對,這人眼中淩厲一閃,忽發難,質問道:
“鳳淮縣主可有何解釋?!”
“不知,鳳淮需要解釋什麼?”連鳳丫不為這官威嚇到,進退有度,道:
“鳳淮實不明白這位大人話中何意。”
“微臣聽聞鳳淮縣主與陸少卿交好,不知是不是為陸少卿打掩護。
縣主重情重義,乃是值得誇讚的。
可縣主是否忘記,你除了是你之外,還是英國公府沈家的大小姐,
一言一行皆不隻是代表你自己。
你更是陛下親封的鳳淮縣主,其一言一行,怎可如此任性!
微臣敢問鳳淮縣主一句,你這般頑劣,可曾想過陛下!”
連鳳丫眼底一絲冷笑……此人,正義凜然的質問她,卻不知,他已經是被人舍棄的出頭鳥。
“大人,鳳淮真心敬佩您,風口浪尖,是誰給了您這迎難而上的愚笨?”
“你!”那人怒瞪雙眼。
人群之中,卻有幾人眼皮暗沉了沉。
連鳳丫抬起了頭,麵上波瀾不驚,眼底卻是深深諷刺,仿佛看死人一般看著那質問她的人……這樣的人,棋子都算不上,趟槍用的。
她的眸光越過那怒目相視的官員,看向他身後的人群……君子,不立圍牆之下,真正主事者,怕是藏在那文武百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