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的蹲下來,把帶來的花放好,墓前的煙頭拾起來包在紙巾裏一會帶走,然後把墓地邊的雜草一一撥掉。
要到母親死了,我才能以這樣平和的心態,為她做一點兒事情。
真的……很唏噓。
坐了很久。有一個聲音提醒我:“喂,你該回去了。”
我抬起頭來,不期然望到一個高大然而孤獨的身影。“你?”
原來不是黃律師敏感過度。原來父親真的有來此。
他一隻手背在身後,神情有點不自然,掩飾的咳了一聲:“馬上要下雨了,你還坐在這裏幹什麼?墓地之類的地方少來為妙,陰氣重。”
我順從的站起來,與他擦身而過。走了兩步,他又叫住我:“不許跟小虎說在這裏見過我!”很霸道的口氣。
我愕然的回望他。蒼茫的暮色把他勾勒成一個蒼涼的剪影,我的心莫名其妙的軟了一下,一股突如其來的衝動令我開口問:“為什麼?我的名字?”
父親愕然的望著我。我又重新整理一遍問題:“為什麼給我起名叫淺予?你那天說……”
父親沉默了很久,才說:“淺淺的給予。”
“啊?”我不明白。
父親惱了起來:“就是淺淺的給一點的意思!”拋下這句話,他那隻始終放在背後的手終於出現,把手裏的百合往母親墓前一扔,他大踏步的走出了墓地。
蒼茫暮色中,他的風衣隨著風獵獵舞動。他就那樣大步的走出我的視線裏。
我怔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當初母親生了我時,父親還愛著母親吧?這個名字,大約代表著他當時的心思,盼望母親能分淺淺的一點愛給他吧?
轉頭望向母親的墓碑。墓碑上的母親,仍然是溫婉的笑容,眉目間隱隱的委屈同不如意。
淺予,淺予……
那樣深藏著的愛情,那樣曲曲折折的心思,都已經隨著歲月淡去了嗎?隻有我的名字,還隱晦的記著當初那一點點隱約的盼望,卑微的等愛的心意。
淺予。
突然心酸得想落淚。
有一隻溫暖的手握住我。一個溫柔的聲音同我說:“淺淺,說過了不傷心才讓你來的。你看你,又一個人躲起來不開心。”
回過頭,蒼茫的暮色中,就看到莊站在我身後,溫柔的,守候我。
在眼淚將要流下之前,我投入莊的懷抱裏。
生命中的一切都是淺淺的給予啊!所幸我還有莊,他對我的鍾愛,令我的人生不致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