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有三個家,一個是父母給予的。一個是我們追尋的。而第三個,則是自己最終建立的。年輕時,我們渴望逃離家庭的束縛。有滿腔的熱血與情懷,要去重建屬於自己的新世界,於是我們出走,離開父母建立那個家,走在尋找的路上,我們像精神的浪子。在愛情裏尋找自己的家,渴望在愛人的眼睛裏得到家的溫暖,最後無數次的流浪與放逐之後,我們最終懂得放下,和過去和解,放下尖銳的東西,找到一個愛人,生兒育女,在撫育新生命的路途中尋找到自己的家。”劉福來用小小的湯匙攪動著麵前的咖啡,一臉的淡然,“而你找到第三個家時,尖銳,憤怒,激動的情緒可能沒有了,你會變得平靜,溫和,柔軟。”
平安在與王真談話之後的第三天正午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他沒想到是劉福來打來的。
“港鎮畢竟還是小,問一個電話還是很容易的。”對方的聲音低沉有力,顯的信心十足的樣子,“一直想認識你,恰好這段時間有空,怎麼樣,過來坐坐吧。一起聊聊。”
平安作為一個男人,當然也不想認慫。同時也想好好的看看這是一個怎樣的男子,他真的配得上晨曦嗎?晨曦的決定是對的嗎?這就是這個冬日的午後平安與麵前這個身世有些複雜的男人麵對麵會坐在一起喝咖啡的原因了。
“我聽說過你的一些事,你能有今天確實不容易。”平安微微一笑,“沒想到你還是個文學愛好者,能說出這麼一段文藝腔十足的哲理。但生活畢竟不是戲劇,我知道你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愛晨曦,而是有其他的目的,那麼我勸你還是放手,畢竟晨曦這麼單純的一個女孩,她經不起第二次生活給予的重擊了。”平安有些刻薄的將自己的所思所想與擔憂脫口而出。
“你覺得你有資格說這話嗎?你和晨曦的事,我從旁人那裏多少有些了解。盡管晨曦不願多談她的過往與傷害。”福來一幅胸有成竹,篤定的樣子,譏誚的望著平安,”愛情永遠是精神上更成熟的那個義無反顧帶領另一個一起走向成熟,而不是精神上更加幼稚的那個人肆無忌憚帶領另一個人一起保持幼稚。“劉福來順手拿起一個塑料叉子狠狠的戳在眼前的哈密瓜上,嘴角有力而緩慢的在口腔裏咬著,一幅小貓在玩弄老鼠的模樣。“我是在找妻子,一位我未來孩子的母親。以我現在的條件,要找個漂亮女孩還是很容易的,那樣的女孩在我的心中,誰也不會占據真正重要的地位。對過去的我而言,女人隻是漂浮在陽光裏的塵粒,隻需揮動一下掃帚,她們就會飛出門外。”
聽見劉福來這麼說,平安內心也是倏然一緊。
是的,其實我們每個人性格與觀念的線索都可以追朔到童年,凱瑟玲.凱麗萊內的那句話平安一直記憶深刻:一個人長大後的樣子或多或少就是他/她童年許多個瞬間堆積而成,為什麼童年的記憶特別真切,那是因為它們是最初的人生體驗,永遠帶著某種特殊的味道。無論今後身上穿著如何華麗的袍子,而過往時間堆積的虱子也終將牢牢抓住不放,難以甩掉。
“但我第一眼見到晨曦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是我要找的人,是我這一生想要一起共度此生的那個女人。”看見平安麵無表情的臉,劉福來繼續著自己的談話,“我第一次見到晨曦,她內斂,說話溫和安靜,一幅從來不會大吼,神情幽幽的樣子,她偶爾舉手投足的一顰一笑又讓人覺得有些捉摸不透,好像很有深意,似乎又很淡然。我知道你肯定清楚一些我的家庭狀況與出生,我也明白在這個功利世俗的社會別人內心裏的眼睛是怎麼看我。我找晨曦最初也的確有那麼一點點想改變家庭血統論的心理。我的成長經曆告訴我,母親是家庭的靈魂,母親快樂,全家快樂,母親焦慮,全家焦慮。對我來說,晨曦一定會是個我的好妻子,我孩子的好母親。”